一時間李萬松也沉默了。
“何不回頭看看我?”半晌,他又開口道。
婉春不語,只是看著沿路的白墻青磚。看賣糖葫蘆的老人坐在街邊,木訥的看著從他面前走過的稀疏幾人。
雨落在瓦上,又順著屋檐滴下。雖沒有清脆一響,但也濺出了一個極小的水花。
李萬松的話似乎也在婉春心里濺開了花,悄無聲息。
見她想得這般出神,李萬松忍俊不禁:“慢些走,小心滑。”
頓了頓又道:“不必急于一時回復我,時日還長慢些想。想好了,若是愿意,便抱著望春歸來彈一闕相思曲。”
走得雖慢,但也已經到了婉春別院。李萬松雖有不舍,卻也只能嘆路途之短時間之快。
“我到了。”柳婉春從手拿包里拿出一小片銅制鑰匙欲要開門,“你且先回吧,我會好好想清楚的。”
“稍等。”李萬松連忙拉住她的手臂,細膩溫熱的觸感讓他不免得心頭一熱。
婉春不解,只是看著他逐漸紅至耳根的臉。
李萬松一面笑一面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刻有花紋的紅酸枝木盒道:“這個送予你。”
打開來,里面是翡翠如意壓襟。還有珍珠作流蘇,配有紅色瑪瑙圓珠。
“這……我不能收。”婉春推辭著。
“無礙。我知道你喜歡珍珠,便用了珍珠作流蘇,望你喜歡。”李萬松眼里有光,滿滿的都是她。珍珠是他親手一顆一顆穿起來的,在昏黃的燈下熬紅了眼。
見他如此,婉春只好雙手接過準備放于包內。
“可否佩戴上讓我一觀?”李萬松小心翼翼的詢問。
婉春小心翼翼將壓襟取了出來,掛在了胸前第二粒盤扣上,又將木盒放在包里。
“如意的中間有一小顆鈴鐺。”李萬松高興的像個小孩,“一步一響,一步一想。”
“既如此,那我也送你一物。”婉春在包里摸索了一會,掏出一枚刺繡燕子風箏胸針,“禮尚往來,這是我閑時制著玩的,小小心意。”
李萬松接過胸針,便別在了衣裳上,心里很歡喜。
“既如此,可否把銀釵還與我?”婉春心知他不會還,卻還是調皮的向他伸出了手。
李萬松止不住笑,抓住了她的手道:“我的就是你的,在你那與在我這沒有區別。”
婉春掙脫了手,不經意間紅了臉,便飛快進了門順手關上。
李萬松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那枚胸針。
后來李萬松換了許多件衣裳,那枚胸針仍舊每天別在了他胸前。
亦云還打趣道:“旁人不知還會以為這是婉春給你的定情信物。”
李萬松雖嘴上說著,心里卻很贊同:“你這小孩,不知道從哪學來這些話,刁鉆。”
康南還是不同亦云講話,每每在府內碰見,他總是掉頭就走亦或是擦肩而過。
宛若她是空氣,是透明的。
溫記洋行。
快入秋了,天氣涼得很。
許承顏面前是堆積如山的賬簿,他卻沒有一絲抱怨與脾氣,任勞任怨。
因為他心知肚明,唯有好好努力才能給溫亦云更好的未來。
掌柜進來收了幾盞燈,皮笑肉不笑道:“許先生,康先生先前吩咐了,近來要節省開支。往后夜里,只許點一盞燈。”
“勞煩掌柜了。”許承顏揉了揉眼睛,仍舊以禮相待。
待他走后,房間里瞬間暗了好多,只有桌上還亮著微弱的黃光。
不久后,似有腳步聲在慢慢向他逼近。
許承顏沒有抬起頭,一雙锃亮的皮鞋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