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暖春院正屋的年媛媛,一直過了很久,才叫了桂嬤嬤進來。
她傷心難過么?
真要說的話,其實是有的。只是…
“側福晉。”桂嬤嬤進屋以后,就讓小桃守住了門口,不讓人再進來。
此時的暖春院里,人幾乎都已經散了,才是真真正正的安靜了下來。
“進來吧。”年媛媛稍稍收拾了一下心情,就問道:“拿來了?”
桂嬤嬤點了點頭,又再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這才將藏在手中食盒里頭的東西,給拿了出來。
正是,那日桂嬤嬤給年媛媛看過的那個木匣子。
木匣子里頭裝著的,正是一個滿目瘡痍的小人。而在那個小人的身上,用一張紙寫著張格格的生辰八字。
小人之所以滿目瘡痍嘛——那自然是因為上頭滿滿的都是針孔。尤其是肚子上,肚子上的棉花,都已經被戳了出來,看著十分可怖。
“扔進香爐里頭,燒掉吧,然后偷偷處理掉。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怕是都回到張格格的身上,沒人再留意我這兒了。”
她終于,能夠從風口浪尖上頭下來了呢。
桂嬤嬤應了以后,就去到了香爐邊上,將這個木匣子連同著里頭裝著的小人,扔了進去。
“是那個阿菲做的?”
年媛媛想起阿菲的那一張臉。那是極為普通的一張臉,丟進人群里頭,都不大容易能夠找出來的一張臉。
正是這樣,看著普普通通的人,做起事情來,才是方便的。
“是。”
桂嬤嬤道:“她的遠房姨母,是福晉陪嫁莊子上的一個管事。所謂一表三千里,原本也是極為疏遠的關系了。”
“當時奴婢調查院中這些人的底細時,是疏忽了一些。她應該,是福晉那邊的人。這次的事以后,福晉也正好借機處理了這些。”
“一表三千里,的確也不能怪到嬤嬤的頭上來。這么疏遠的親戚,誰曾想還能為福晉所用呢?”
年媛媛道:“主子爺已經發話,讓蘇培盛找了牙婆過來。晚些時候你記得去蘇培盛那兒一趟,送些東西過去給他。”
她算是看出來了,蘇培盛頂頂聰明,也懂得見風使舵。在他心里,最尊敬的自然非胤禛莫屬,其次當然是正正經經的嫡福晉。
只是這次的事,顯然胤禛也有些不滿這種在旁人府中安插眼線,甚是有可能做了栽贓陷害的事兒。
饒是蘇培盛這么些年受過福晉好些恩惠,這次應該也會秉公辦理的。
“還是福晉聰慧,懂得提前讓人去查看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的話…這次要是給主子爺從那樹下將東西挖出來,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桂嬤嬤說完又是嘆息。
她這次,是真的疏忽了。王府里頭,真的是要處處小心才好。
“沒關系。”年媛媛歪了歪腦袋。琢磨著,這些事情,還真是全靠她看的宮斗劇比較多的緣故。
無間道里頭的那句話怎么說來的?
那些做事不認真,又盯著你的人,就是臥底。
這可不就說的是阿菲么?小桃那兒都不止一次瞧見她做事不夠認真了,年媛媛卻什么都沒說過。
果然啊,手底下拿著一個知根知底的“臥底”其實還是有好處的。
“對了。”年媛媛又看向桂嬤嬤,問道:“那天晚上我送主子爺出去的時候,在樹下鬼鬼祟祟的人是阿菲么?”
瞧著卻又讓年媛媛覺得不太像。
那日年媛媛瞧見的人,其實身量不太高,又有些纖瘦。而阿菲,其實是屬于那種大骨架的女子,身形并不相似。
雖說黑色是有些顯瘦…但應該區別不會真的那么大。
“這個奴婢暫時還沒有頭緒。”
桂嬤嬤回答道:“那日追出去的,是順子公公。后來聽說是沒追上,但…順子公公是蘇公公底下親自調教出來的,按理來說腿腳工夫應該也不差才是。”
“被那人逃脫了,說不準有什么隱情。”
年媛媛聽了也是皺眉。
“繼續調查一下吧。順子公公那兒…想想辦法。”
年媛媛想起了順子那一張有些憨厚和靦腆的臉。
他其實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應該算不得那么老練。多想法子問問套套話的話,說不準還是能知道點兒什么。
但其實…不知道也沒什么。
既然福晉有問題,這件事又是跟張格格牽扯有關。那么有可能的…
等等。
出事的是張格格,而福晉有古怪?她們不是一伙的嗎?有意思。
年媛媛好像忽然之間發現了什么。
這么看起來的話,張格格作為福晉底下的人,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真的受到福晉的庇佑和愛護呢。
即使是…張格格身懷有孕。
“是。”桂嬤嬤那兒答應了以后,這才出去了。
屋內再次安靜下來,年媛媛看著外頭。
天色有些黑,氣氛有些陰霾。但這些,都已經和她沒關系了。她接下來要做的,無非就是追查一些她不知道的事,以及看熱鬧了。
…
張格格那兒小產,最終也沒能查出一個結果來。
太醫們三堂會診以后得出來的結果,無非也是張格格懷胎時思緒太多,導致了孩子在腹中養得不好,不小心才小產的。
古來女子有孕本就不易,不滿三個月也正是危險的時候,小產也屬于常事。
胤禛聽了太醫的話以后,也算釋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可張格格卻不肯接受。
她總說自己小產乃是被人害的,每每瞧見胤禛,總要讓胤禛幫著自己將“幕后兇手”給抓出來。胤禛見了頭疼不已,安撫也試過了,卻也毫無作用。
久而久之的,胤禛都有些害怕去見張格格了。
而在翌日,蘇培盛就已經帶著京城頂好的牙婆來了暖春院里頭。
此番乃是胤禛出資,年媛媛當然“毫不客氣”地選了好些人留在暖春院里頭。
有擅長做飯的廚娘,還有能干活的婆子。以及外頭掃灑的丫鬟三個,負責院中的日常的二等丫鬟三個。
林林總總,足有十來人。
暖春院里頭,倒是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同時小廚房也趁機搞了起來,以后也不必再指望著大廚房過活了。
她這兒的人,倒是跟嫡福晉烏拉那拉氏院子里頭的,都能夠比肩了。
大抵,因禍得福,便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