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你就那么怕我嗎？”勞拉說。

　　“哼哼哼。”那人笑了，“你是第一次聽說這個比賽吧。”

　　“那又怎么樣？”

　　“知道為什么嗎？因為除了我，沒人能夠告訴你這是一場什么樣的比賽。”

　　“為什么？”

　　“因為，他們都再也無法開口了。”

　　“哈哈，我都要被你嚇到了，再多說幾句。”勞拉挑釁道。

　　“看來你是鐵定要參賽了，我給你最后一個忠告，最好輸在第一個對手的手上。因為，如果你在比賽里遇到了我和我的隊友，你就會感到后悔，你的母親為什么沒有把你生成白癡。”

　　“不許！說！我的！母親！”勞拉在黑暗中兇狠地說。

　　她聽到身旁的人快走幾步，超過了她。

　　出口到了，眼前亮了起來，勞拉盯著眼前的背影，吐了口吐沫。她跟隨著懸浮機走到9號神經網絡連接器前，再次抬頭環顧四周，看臺上的人嘰嘰喳喳地議論著進場的人，給自己看好的選手下注。

　　也許有人會投給她，祝他們好運吧。

　　勞拉躺在連接器上，熟練地將兩個連接電極貼在太陽穴上。懸浮機飛到勞拉頭頂，屏幕上開始倒計時：“3、2、1”

　　觀眾席上傳來一聲大喊：“勞拉！干掉他們！”

　　勞拉聽出來那是本的聲音，她扭動脖子想要尋找本的身影，這時太陽穴傳來一陣酸麻，勞拉眼前一黑。

　　熟悉的感覺。

　　對于勞拉來說，神經空間就像是一片大海，她的身體都融化在這片海里，無邊無際。

　　其他人也是一樣，他們的身體和意識也都融入到這片海里，與勞拉混合在一起。

　　只不過，這里的空間與以往不同，這片海是有限的。

　　與其說是有限，不如說這根本就不是海，只是……一個魚缸。

　　勞拉輕易就碰觸到了精神空間的邊緣，那里有一層看不見的隔膜阻擋著她，在隔膜之外，勞拉能夠感覺到，還有其他的意識存在。

　　很多意識，彼此分隔著，像巨大的蜜蜂巢穴。

　　那些是看臺上的觀眾，他們也潛入了神經空間，但彼此隔絕著，這樣，他們能夠看到神經空間的戰況，卻不會被彼此的思維干擾。

　　一個意識的聲音在神經空間中響起，各位參賽者，下面是本次比賽的第一個目標，尋找潛意識中的椰子樹，最先找到的選手，加十分，下一個找到的，加九分，以此類推。現在，比賽開始！

　　在神經空間里，浪游者要記住兩件事，第一，要記住自己，不然會在別人的意識中迷失方向。第二個，潛意識和表象是兩回事，潛意識就像沉在水底的財寶，寶箱中漏出了氣體，氣泡從水底上浮直到水面，破裂之后激起的波紋才是表象。只有順著水面上淺淺的波紋向下尋找，以斷斷續續的氣泡為線索，才有可能摸到一個人的潛意識。

　　這汪神經網絡的池水中有太多的意識聚集在一起，混亂、嘈雜，意識的雜音像是實體的墻。

　　勞拉必須集中精神才能在意識的表象中慢慢尋找與椰子樹有關的東西。

　　一株椰子樹突然浮現在神經網絡之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株椰子樹栩栩如生，不僅僅是一棵樹，勞拉還能看到樹頂上結著四個人腦袋大小的椰子，已經成熟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掉落下來。椰子在風中微微晃動，針狀的樹葉在風中輕擺，對，有風，還有風帶來的海的味道。更可貴的是，陽光，勞拉已經忘記自己多久沒有見過陽光了，她甚至感覺到了光照耀在身上溫暖的感覺，她甚至想就這樣躺下，看著陽光通過椰子樹的樹葉，享受著身子下面粗糙的沙粒在皮膚上摩擦。

　　不管這段記憶是誰的，簡直是送給所有人的禮物。

　　就為了這陽光下的一刻，勞拉可以放棄對冠軍的爭奪。

　　等等。

　　勞拉想起來，自己是來爭奪冠軍的。

　　她忽然警醒，從陽光下走開，躲在暗處觀察。椰子樹下聚集了神經網絡里七成的獨立意識，他們像是池塘里等著喂食的鯉魚，擠在一起，仰著頭等待著另一個位面的高級生物賞賜一點食物。

　　也許那些意識只是想從這顆具象的椰子樹來尋找關于大賽的線索，但很快被別的信息分了心。

　　意識越聚集，個體越容易迷失自我。

　　不管是誰塑造出了有關椰子樹的一切，那個人一定有著非常強的意志和豐富的感知構造能力，就算是極有天賦的人也要經過大量的訓練才能做到這一點。

　　毫無疑問，這人是專業中的專業人士。

　　是噬魂怪小組的人嗎？勞拉想，如果是，那么這個小組確實像傳說中的那么厲害，他們有六個人，其他人在做什么？

　　勞拉冷靜地觀察，她延展意識，在神經空間的最表層搜索。果然，除了神經網絡中最耀眼的那顆椰子樹之外，還有幾個意識在網絡邊緣游蕩，觸摸那些有意回避椰子樹的意識個體。

　　表象極有可能與潛意識是相反的。

　　那些有意躲著椰子樹的人，內心深處可能真的有椰子樹。

　　勞拉理解了那些人的用意，也開始對零散意識進行觸探和嘗試。

　　她必須進行得更快，才能在那些人之前找到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