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識時務者命長久
活命第一。
雪晝被趕著上了馬車,沒了魂似的任憑持正府擺弄。
云諫束了發,帶了翠色的玉冠,從上到下都是牙白顏色的衣裳,連頸上領子間的縫隙,都被一顆同色的圓潤珍珠紐扣系住,墨發玉面,紅唇鳳眼,矜持而禁欲。
此時的男人正坐在雪晝對面的軟墊上,似笑非笑,似乎在嘲諷女人的命運多舛。
雪晝無視挑釁,將眼睛從那張該死的臉上移開,看著窗外的街道緩解怒氣。不是她慫,要不是有刀正懟在她的腰上,她早就跳起來將男人宰了。
沈青川掀開簾子,一進來就見到云諫笑容滿面,反觀女人,手腳被綁,連嘴都被封住,粽子似的坐在車廂木板上,委委屈屈受了虐待的樣子。
車內一副詭異又曖昧的場面。
他干咳一聲打破尷尬,主動湊到雪晝身邊。“雪晝姑娘……”
一丘之貉!雪晝扭頭不理他。
沈青川熱臉貼了冷屁股,不但沒有沮喪反而越挫越勇。“姑娘怎么這么冷淡,要不是小生向云公子求情,你這腿現在……”
哪壺不開提哪壺。
上車前為了保證雪晝不耍花樣,云賤人是準備打折她一條腿的!要不是雪晝咬牙,迎著云賤人的視線,一字一頓的威脅。“你敢這么做,我讓你這輩子找不到那東西!”這腿現在就不是原裝的了。
云諫放她一馬,自然也不是被威脅嚇到,只是想到這女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格,還是找到東西前先不要惹她,免得兩敗俱傷,退一步只將人捆了起來。
不過,為了報復女人在密道中咬他的事,他用牛筋封了女人的口。
人面獸心、卑鄙無恥、陰險狡詐、腹黑狠辣,以后長命百歲半身不遂,不孕不育子孫滿堂……
雪晝用能想到的所有惡毒的詞,都用在云賤人身上,念叨得兇狠,模糊的罵出了聲。
“姑娘說什么?”
云諫看沈青川不解的模樣,猜測:“應該是在罵云家全家!”
“那雪晝姑娘還是明眼人,知道小生的好!”
“一丘之貉,狼狽為奸……”表情更兇,聲音更大,如巴掌般重重的‘打’在男人的笑臉上。
云諫譏諷:“確實知道你的好!現在改罵你全家了!”說著手上一動,刀尖往前送了送。
雪晝及時閉嘴,腰上的尖銳時刻提醒著她,風水輪流轉,現在人家是刀俎,她是魚肉!
識時務的刺客命長久。
進宮的馬車搖搖晃晃,一個停頓,突然就加了速。
拉車的馬開始嘶吼,車內的兩個男人扶住車廂穩住身體,只有沒有手腳的雪晝被迫滾到了云諫腳邊。
雪晝的鼻子撞到男人腿骨上,酸的眼淚汪汪,四目相對,男人臉色陰沉復雜。
“沒想到你還有幫手!”他將雪晝提起來,拉到自己身邊單手將人勒進懷里。
蘇染在外喊:“公子,對方人多!明顯有備而來!”
沈青川一聽人多,沒空多想,便沖出去幫忙。
青天白日,皇城里的大街上,竟然有人敢對持正府的馬車下手。
“嘭!”一聲悶響,奇怪的濃白色氣體,帶著酸味從車窗飄進來。
“嗚嗚嗚……放……”雪晝半張臉都被男人的胳膊捂住,呼吸困難,掙扎的厲害。
云諫松了松手,低聲威脅:“不想死就別動。”
透過車窗簾子可以看見街上竟是白色的濃煙,打斗聲近在咫尺,卻只能看見模糊的人影在其中閃動。
雪晝一見煙霧,眼中露出喜意。
云諫將女人的表情分毫不差的看進眼里,他垂下眼,快速從衣襟摸出一個小瓶子,捏著女人的臉就往下灌。
雪晝竭力咬牙,卻因為橫在嘴上的那條該死的牛皮筋,讓男人輕易得手,苦澀的液體順著喉嚨往下流,她被嗆到劇烈的咳嗽。
男人耐心的撫著她的后背,給她順氣。甚至還好心的解開了封住她嘴的繩子,認真的盯著她。
“云賤人!你……咳……給我喝的……咳咳……咳……”聲音逐漸沙啞,不等她罵完,雪晝驚恐的發現,自己嗓子火辣,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男人被女人咳了一臉,明顯愣了一下。但是見到女人如期失聲,也不再追究,他用指尖抹掉雪晝嘴邊的藥漬,安慰:“也是沒有辦法,畢竟你不像是個能保守秘密的人!啞巴一陣也比死了強是不?”
貪生怕死的殺手和內奸一樣危險。
雪晝不知是急得還是氣的,臉通紅,手腳不住地掙動,無法出聲的嘴大張著,像是干涸的岸邊擱淺的魚。
車邊一聲悶響,奶白色的煙霧滲進車廂,視線受阻。有人揮著劍沖了進來。
這氣勢不像救人,倒像是殺人的!
金屬碰撞的脆響,云諫在大力之下退了一步,撞到軟榻邊縮成一團的女人,他將她護在身后。
快給我松開!雪晝無聲的吶喊。
狹小的空間,兩個大男人纏斗起來,招招殺招。
“崢~”刺客的利刃帶著勁風落向雪晝的腳踝,半路一偏,將邊緣的繩子割開一條。
嗯?雪晝被這波操作秀懵了!
倒霉透頂的她還能遇到這種好事?
她趕忙給自己解開。
車廂內刺客蒙著臉,身形陌生。不像是流云宗的人!
這群人雖然用著花時做的煙霧彈,但是敢當街攔車殺國師……流云宗應該不會為了救自己費這么多心思。
她不配!
雪晝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外邊這群人可能真是來殺人的……
她甩掉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思緒,趁著兩人糾纏,小心翼翼的挨著車廂,順著窗戶鉆了出去。
白茫茫的煙霧籠罩著所有人,伸手不見五指。
雪晝聽著聲音找到一個人少的方向,一邊用牙解綁手的牛筋繩子,一邊飛快的跑起來。
煙霧外。
“是她?不說是個男的?”
“應該是吧!除了她也沒有別人了啊。”
躲在屋頂的幾個人看著人從煙霧中沖出,奔向自己而來,快速下了決斷。“先抓回去再說!”
豹子沒了爪牙不如貓!說的就是現在的雪晝!
她剛自由了半刻,緊接著就被從天而降的人按倒在地。啞藥剝奪了她呼喊的可能,在羽林軍包圍這里之前,雪晝的頭被套了布袋子,幾人悄無聲息的將人扛走了。
黑暗中的路程十分難熬,雪晝如同一根被筷子夾住的面條,不受控制的搖來晃去。等她雙腳落地,胃里的餛飩已經頂到了嗓子眼。
她頭重腳輕,腦袋渾噩,只有少半腦子在努力工作。
自從遇見云賤人!雪晝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老天對她的滿滿的惡意。
布袋子被摘下,強光刺目,瞇眼間,她勉強能看清對面是個穿翡翠綠顏色衣裳的油膩胖子。
“你……”
不等對方說話,雪晝倏地低頭。
“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