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蛇妖龐大的身軀靜靜的躺在地上,即便死了,其尸體也散發著一股兇煞之氣。
“呼……”
寧古寧城兩人在一旁喘著粗氣,似乎剛才的凌天雙刃讓他們消耗很大,臉色都有些發白。
程裳消耗也不小,她呼吸也有些急促,吐息時讓遮臉白紗輕輕晃動。
“大侄兒,你沒事吧。”
老丁跑到穆定方身邊,可跑著跑著,他就跪在了地上。
因為他感受到了蛇妖的兇煞之威,這股氣息讓他雙腿發軟,使不上勁。
穆定方趕緊去把老丁給扶了起來,讓他站遠點。
老丁兩股顫顫,指著蛇妖的尸體,“這蛇妖也太可怕了。”
穆定方點了點頭:“你手沒事吧?”
老丁看了一眼手掌,又嘆了口氣,“我這手掌都快割爛了,還有,我又損了精氣,都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補回來……”
“我那還有一匹金馬。”
老丁眼睛一亮,“好說,好說。”
穆定方有些無言。
寧古寧城和程裳三人走了過來,寧古說道:“穆兄弟,能殺了這蛇妖還真要多謝你們二位了,特別是丁大哥,沒有你的法器定住蛇妖,即便我們能殺了蛇妖恐怕也要付出慘痛代價。”
老丁有點受寵若驚,這可是朝廷鎮魔司三隊統領,大人物,他咧嘴一笑,“應該的,應該的,我官雖小,可覺悟高啊,斬妖除魔不僅是你們術士的事,我們為官的,也要為百姓除害嘛……”
穆定方打斷老丁的話,“行了丁叔,別說了。先看看廟內還有沒有其他妖魔吧。”
幾人點頭,走進神廟。
廟內空間并不大,正前方擺放著一尊神像,但已經被打碎。
在穆定方上島之前,程裳三人就在廟內和蛇妖戰斗過。
現在的神廟除了四面墻壁尚好之外,其余的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幾人在廟內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番,并沒有發現其他妖魔。
寧城道:“看來禍害靜安城百姓的就是那只蛇妖了,現在它死了,靜安城也算是可以平靜下來了。”
寧古有些慶幸,“幸好我們及早發現了蛇妖,不然,等它再禍害百姓一段日子,道行飛漲,那我們過來恐怕就是肉包子打狗有來無回了。”
寧城贊同的點了點頭,“我們回去吧,這蛇妖的尸體就放在這里,正好讓那群愚民來看看,他們尋的不是神,而是妖!”
兩兄弟一前一后離開神廟,程裳默然不語的跟著離去。
老丁也想走,可走到一半他發現穆定方沒動,扭頭一看,就見穆定方盯著廢墟怔怔出神。
順著穆定方視線一看,下方是一塊紅布。
這是原本蓋住神像身子的。
在紅布的上方還有半張碩大的面孔,彎眉,閉目,抿唇,嘴角上揚含笑。
這是神像的半張臉。
老丁拍了拍穆定方的肩膀,問道:“大侄兒,怎么了?”
穆定方回過神來,搖搖頭,“沒什么。”
“那趕緊走吧,我總覺得這地方讓我滲得慌。”
“嗯,走吧。”
“大侄兒,這蛇妖也死了,你怎么一點都不開心?”
“沒有,挺開心的。”穆定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
在穆定方他們離開之后,廢墟中的紅布忽然毫無征兆的動了動,一道“嘿嘿”笑聲自神廟廢墟中響了起來。
……
隨著蛇妖伏誅,云夢澤上的迷霧也消散了,當天前往云夢澤尋找神廟的人看見湖心島上的神廟時欣喜若狂,等他們去到島上,又驚駭欲絕。
神靈沒見到,倒是看見一條無頭巨蟒。
面對這種情況,這群人腦洞大開,認為巨蟒是來傷害他們的,神靈為了保護他們,就把巨蟒斬了。
這種說辭竟然取得大部分人的認同,不怪他們愚昧,而在于云夢澤神廟的神靈在靜安城百姓心中已經擁有巨大的威望。
第二天,靜安城縣令張貼告示,告訴居民,云夢澤沒有神靈,只有蛇妖,所有的一切都是蛇妖在作怪。
官府這么做,自然是寧家兄弟二人找上縣令道明一切。
雖說告示張貼了,可靜安城民不信吶!
實在是官府太會甩鍋,已經失去了威望。
沒辦法下,官府只好召集民眾,讓寧古寧城兩兄弟在眾目癸癸之下展露了兩手神鬼之術,這才讓靜安城民相信了。
聽聞此事后,原先搬離靜安城的居民又回來了,不過幾天,靜安城就熱鬧了起來。
很多人沒見過妖,聽聞島上巨蟒就是蛇妖,紛紛前往湖心島觀妖。
一時間,云夢澤湖心島成了靜安城百姓熱門打卡點。
確保靜安城沒有妖魔打擾后,寧古寧城就準備離去了,畢竟涼國禁術百年,有些地方妖魔已經到了猖狂的程度,必須要去清理,所以他們不可能在一個地方停留太長時間。
全國范圍內跑,這不僅僅是辛苦,更是危險重重。
就拿蛇妖來說,如果沒有程裳以及八棱鏡輔助,即便這兩兄弟能戰勝蛇妖,那后果也絕對凄慘。
對于這倆人,穆定方也是由衷敬佩,不管他們是為了什么,他們斬妖除魔是實打實的幫助了凡人。
“穆兄地,你若想通了,隨時來京都找我們,鎮魔司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離去前,寧古不忘招攬穆定方。
“我會的。”穆定方點了點頭。
“告辭!”
“告辭!”
送別寧家兩兄弟后,穆定方回到歲安坊。
程裳和胡山都在院子里面等待,老丁正端茶倒水的殷勤伺候。
當然了,這伺候的對象是程裳,誰讓老丁想娶程裳當夫人呢。
見穆定方回來,老丁一招手,“大侄兒,你回來了,裳裳等你很長時間了。”
他這稱呼一出,讓穆定方愣了一下。
站在穆家祠堂的程裳扭過頭來,靜靜的看著老丁,沒說話。
因為戴了斗笠和面紗的緣故,老丁也看不到程裳任何表情,可老丁就是感受到了一股壓力。
“這個……這……”
老丁不是一星半點的尷尬,好在胡山打破了這氣氛,眼睛一瞪,粗聲粗語喝道:“丁橋,你老小子想什么呢!還裳裳?再敢亂稱呼,我打斷你鼻梁骨!”
老丁轉眼注意力,同樣瞪著胡山,“你還想打斷我鼻梁骨,信不信橋爺拿你下獄,給你來個十八般刑具。”
“……”
兩人爭吵起來。
程裳收回目光,又看向祠堂。
“行了!”
穆定方止住兩人,穆定方對老丁說道:“丁叔,剛才碰見邱大人,他讓我跟你說他中午想請你吃飯,你趕緊去吧。”
“還有這事?行吧,就給他王麻子一個面子。”
老丁離開了,身后的胡山也識趣的走到一旁去了。
穆定方對著程裳拱了拱手,道:“程姑娘,抱歉,剛才丁叔無意冒犯了你,還請不要怪罪。”
程裳卻搖了搖頭,道:“我并沒有怪他,我只是很久沒有聽到有人這么稱呼我了。”
“那就好,請坐。”
穆定方坐了下來,看著對面的程裳,頗為好奇道:“程姑娘似乎對我穆家祠堂很有興趣,我見你每次來都再看。”
“你祠堂,不簡單。”
“哦?”
穆定方來了興趣,問道:“怎么個不簡單?”
“陣法。”
穆定方臉上露出一絲詫異,接著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轉移話題,問道:“不知道程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程裳語氣平淡道:“我是來和你道別的。”
穆定方并不意外,問道:“不知程姑娘要去哪里?靜安城已是涼國邊陲之境,再走下去就是赤炎山脈了。”
“赤炎山脈……”
程裳呢喃一句后沉默了起來,就在穆定方以為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突然開口了,聲音中帶著一絲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師傅說我二十歲命中會有一劫,讓我一直往南走,若幸運,則能求到一線生機。”
穆定方皺眉,“此地已經是涼國最南端,如果再往南,那只有翻過赤炎山脈了,可赤炎山脈縱橫萬里,山中兇禽猛獸數不勝數,就是妖也是數之不盡,想要翻過,可不容易。”
見程裳默然不語,穆定方以為程裳是擔心命運,便開導道:“神鬼之術雖然能占卜兇吉,但也并非一定準確,你也不必過多擔憂。”
程裳看了一眼穆定方,搖搖頭,“我師傅精通占卜,不會有錯。而且,誅殺蛇妖之后我就一直心神不寧,仿佛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似的。”
提及蛇妖,穆定方眉頭一皺。
蛇妖雖死,可他總感覺怪怪的,哪里奇怪,他又說不出來。
甚至,因為擔心云夢澤作祟的不是蛇妖,他還帶著老丁去了一趟湖心島,激發八棱鏡探察。
但很可惜,八棱鏡并沒有什么異樣。
程裳的事,穆定方并不知道怎么去開導,只能說道:“程姑娘,興許是你想太多了。”
“或許吧。”
程裳點了點頭,她站了起來,又恢復之前如水一般的寧靜氣質,道:“穆公子,有緣再會。”
穆定方起身拱手,“程姑娘保重。”
程裳帶著胡山離去,前腳剛走,老丁后腳就進來了,他沒去赴王麻子的宴,剛才穆定方和程裳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他快步走到穆定方跟前,瞪著穆定方,連名帶姓叫道:“穆定方,你小子是不是要跟搶老婆。”
這話一出,正端著茶喝的穆定方直接把茶給噴了出來,他“咳咳”咳了兩下,“你……咳咳……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你小子是不是要跟你叔搶老婆!”
“胡說八道!我怎么就跟你搶老婆了?我搶誰了?”
“還能有誰?當然是程裳!”
穆定方頭上浮現三根黑線,
“我跟你說,丁叔,你喜歡程姑娘是你的事,你認為她是你老婆,這也是你的事,請你不要捎上我,這事跟我半點沒關系。”
“怎么沒關系?”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她來了快半個時辰,也就在我給她倒茶的時候說跟我了謝謝兩個字,可你一來,她就跟你噼里啪啦的講個不停,憑什么?”
“她跟我講兩句話,還要我憑什么?”
“是不是你小子給她施了什么法術?讓她對你另眼相看?我告訴你穆定方,你可不能出這陰招!”
“我……”
穆定方真是被老丁給纏的不行,他真想掰開老丁的腦袋看看他里面裝的是腦漿還是屎,如果是腦漿,他就把腦漿換了,塞點屎進去,保管比他腦漿好使。
他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給老丁換換腦子的沖動,說道:“丁叔,程裳姑娘剛才是過來跟我道別的,現在已經走了。這下你安心了吧?我不會和你搶的,你要是喜歡,趕緊去追。”
“什么?她要走?你小子怎么不早說!”
老丁急了,也顧不得和穆定方多說,趕緊出門追去了。
“造孽!”
留下兩個字在院子里,穆定方進了書房,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