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隊長眼神這么一盯，唐行之開始琢磨。
他很小的時候隊長就去世了，說實話他也不清楚這個人。這一段時間觀察過，但也不清楚。
這人到底是急公好義，還是咸魚度日，又或者有什么野心志向，統統不得而知。
距離唐爸高考還有6年，更別提還有大學時間。提前高考好像也不太頂事，年紀太輕鎮不住人。唐行之開始琢磨著，自己要有一番作為，要造福鄉里，是不是可以投資另外一些人。
試探的說：“隊長，現在的問題不是我們技術不行，現在問題的核心是人們積極性太弱，如果能提升積極性，產量別說翻兩成，翻倍都是有可能的。”
隊長心中一突，似乎想到了什么，問：“怎么提升積極性？”
唐行之說：“很簡單，分田到戶就行。”
現在那18個農民按手印的事還沒出現呢！那么他們先做，這政治功勞就是他們的！
“但這……不符合我們之前的政策，新政策還不好說。”
唐行之讀中國古代史，每每出大問題必定是土地兼并太嚴重。蒙元極度不得人心，但初期沒辦法推翻，就是因為土地兼并不夠嚴重。而后期兼并嚴重了，人們活不下去了，也就反了。清朝同樣不得人心，但雍正攤丁入畝，直到清末土地兼并都不特別嚴重，就很難推翻。
中國老百姓就是這樣的，最關心吃飯的問題，而核心就在土地上。
再到后來，土地是人民全體的，單個的老百姓有的是使用權，就很好的解決了這些問題，也算是一種天下大同。
但在這會兒，所有東西都是公社的，勞動也一起勞動。搞分田到戶，那罪名真是可大可小。
包括報紙上也還是在討論，支持分田一派并不能壓制大鍋飯那一派。哪怕10年后，議論聲都很大。
但唐行之是從2020年回來的，他知道現在大鍋飯確實不行了，改開是正確并可行的。一直到2005年的時候，中國各方面獲益都是直線上漲的。后來資本沒限制住，才出現了許多問題。
唐行之對未來2020年沒什么好辦法，如果現在就加各種限制，那就能避免一些事。
“有產糧要求，也不是沒辦法。偷偷從別地買回來就行了，買不到可以騙人。完不成會受罰，騙人被發現也會被受罰，就看隊長你怎么選了，反正隊長又不是我。”
隊長聽得蛋疼，夾著煙的手一顫。
“有沒有我不被懲罰，還被嘉獎的可能性？”隊長問。
“問得好！”唐行之看著隊長，發現隊長長得竟有些像港星達叔。他笑了笑，接著說，“我們暗中做事，欺上不瞞下，分田到戶，按人頭負責土地。到時候各家主事人來商量，按手印。”
隊長還在思考。
唐行之又說：“我覺得明年，最多后年，分田到戶就會推行下來。隊長你要是保守一點，嘛事也不干，最多明年受點罰。隊長你要是想有大作為，可以聽我的話拼一拼，可能你就是進步典型了。當然，也有一定概率會吃幾年牢飯。哪怕事情成了，之后十年，你也會處于風波中心。”
隊長慢慢吞吐云霧，一時間拿不了主意。
“行之，今晚在這吃飯，一會兒我讓你嬸嬸煮點面條，再搞點豬肉炒豆角。”
“那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
……
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每一件事都有冥冥之中標注好的價碼，這價碼不一定是錢。
想要無視價碼，那基本不可能。想要抬價或者砍價，一點點或許還行，多了就和做夢沒區別了。
唐行之是出了社會才明白的這個道理。
像現在隊長想要過關，完不成產量也沒關系，反正他們這里貧窮落后幾千年，不缺這一兩年。
如果想要拼一拼，就會有風險，可能吃牢飯。
不過，即使吃牢飯了，也絕對吃不了太久。一出來絕對平步青云，村子里的后生們也會大有前途。
隊長要是執行計劃，唐行之也會有風險。
在2020年面臨著自己怎么都難以突破的困境，唐行之更愿意在這1978年拼一拼。
現在嘛，還是務農。農業的利潤薄，卻是實打實的，賺得安心。
繼續之前的農忙，唐行之在打谷場排隊使用機器，他戴著頂草帽遮陽，脖子上掛著一條大毛巾，已經活脫脫一名農家青壯了。
“行之！行之！快！快！村里的牛難產了！”傅磊從遠處跑來。
？
“村里的牛難產了，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獸醫。”
“你力氣大。”傅磊接著又去叫了幾名青壯。
唐行之一頭霧水，但還是跟去了。
村子里的一頭大黃牛躺在牛棚里，肚子脹鼓鼓的，這會兒動也不動。
小牛只有后腳在外邊。
‘糟糕了！位置不對！這種情況可能會一尸兩命！’唐行之暗道不妙。
要知道牛可是隊里頂級的資產，數量還不夠用，精貴的很。這要出事，對生產隊來說就是大事故。
唐爺爺是赤腳醫生，兼職獸醫，這會兒他把一根麻繩的一頭綁在了小牛的腿上，然后把繩子遞給幾個青壯。
“一會兒我喊口令，你們慢慢拉，慢慢加力。”唐爺爺說。
“什么，就這么直接拉？”
“1、2、拉！”
“1、2、拉！”
“加力！1、2、拉！”
也就幾下，就把小牛拉了出來。
小牛已經一動不動了，但母牛動了一下。
在唐行之看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然而唐爺爺卻沒有放棄小牛，他讓唐行之倒提起小牛，然后他去拍小牛的臉。
十幾秒后，小牛吐出了一口羊水……
“太好了！救回來了！”唐爺爺松了口氣。
在場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氣。
要知道牛是重要的農業物資，耕地就靠它了。
水牛當然更好，但黃牛也行，馬都行，他們這里比較窮，許多地甚至是靠人拉犁耙去耕的。
這會兒救回了兩個超級重勞力，真的是謝天謝地。
唐行之在消化著這些，他干爹從不遠處過來，小聲和他說：“行之，我注意到了，你養的那三只雞是不是比我家養的長得快？”
唐行之聞言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