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濟明洗完碗碟之后，一雙手已經泡的發白。

　　大少爺會做飯，但不會洗碗。

　　找到顧清墨，找了張椅子坐在她身邊，“你們什么時候走？”

　　程濟明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顧清墨微微垂眸，“看你。”

　　云塵見兩個人有話要說，便尋了個借口走了。

　　程濟明靠在椅子上，仰著頭就能看到只有一方之地大小的天空，自己就像是井中之蛙，只能看到這么點大的藍色。

　　“我昨晚想了一下，你說的對，不能因為我自己的任性而連累這么多人。”

　　顧清墨不說話，就靜靜的聽他說話。

　　“這些大人就算了，但是孩子不能總是留在這種地方，他們的人生還未開始，可不能成為井底之蛙。”

　　“所以？”顧清墨不太想聽他的長篇大論，她只想要結果。

　　“所以，我希望能帶他們一起走。”程濟明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

　　只是顧清墨反問他，“怎么走？”

　　“當然是馬車啊，大家一起去源溪鎮，那里也有我們家的產業。”

　　大少爺的想法果然很簡單，不過顧清墨也懶得提醒。

　　“正好遠光他們要回來了，我等會跟他們說一下。”程濟明伸了一個懶腰，做出這個決定之后，感覺輕松了不少。

　　顧清墨沒有問遠光是誰，不過昨天聽三當家他們的意思，只有那個出門未歸的二當家會在今天回來。

　　遠光，大概就是二當家的名字了。

　　果不其然，二當家在正午剛過不久便帶著一眾人還有物資回來。

　　三當家在山頂看到人，就趕緊派人去通知程濟明，自己先出來迎接他的大哥。

　　二當家和三當家并非親兄弟，而是在逃亡過程中相互支撐下，誕生的兄弟情誼。

　　與三當家的體型寬厚相比，二當家則更顯清瘦一些，看起來像個讀書人。

　　“大哥，你這回都帶了些什么回來。”三當家看到二當家明顯要興奮很多，與見到程濟明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沒什么，和之前一樣，不過這回帶了些水果回來。”二當家拍拍他的肩，為了改善大伙的伙食他真的是操碎了心，就算水果很貴，他也想辦法買了些回來。

　　他們大人吃吃山里的野果就行了，但是孩子不行，現在都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偏食。

　　“大哥，我跟你說昨天……”三當家拉著二當家往程濟明之前洗澡的那個房間走去，邊走邊說關于顧清墨等人的事。

　　二當家聽完之后，并沒有特別的反應，只是道了聲“要好好招待貴客”，便沒了聲音。

　　三當家唾沫橫飛，完全沒有注意到二當家的態度。

　　得到消息的程濟明正好在洗碗，云塵見狀便將活接了過來。

　　“大哥，遠光回來了，我們一起去吧。”

　　顧清墨抬眸掃了眼，本想拒絕，但是想到心智還不算成熟的兩個孩子，便答應了下來。

　　“初黎、楚旭，過來。”

　　聽到命令的兩個人從木樁跳下來，還抖了抖有些僵硬的身子，“師父，有什么事嗎？”。

　　顧清墨很少會在他們練功時打斷他們，除非有什么別的安排。

　　顧清墨沒有解釋，“等會兒上去，你們只用眼看、用耳聽，不要有多余的動作。”

　　兩個人已經習慣了顧清墨這能用看的，就不會多做解釋的性子。

　　二當家還在聽三當家夸夸其談，便見程濟明推門而入。

　　兩個人相互笑著打了招呼，然后程濟明笑著把顧清墨三個都介紹了一遍，還不忘提一句云氏姐妹。

　　顧清墨的神色很平淡，二當家也沒有表現的多么熱絡，不過只是頷首就當認識了。

　　程濟明撓了撓頭，見兩人這么冷淡的樣子，感覺怪尷尬的。

　　顧清墨拉著兩個孩子，找到凳子坐下，“你們說你們的，不用在意我們，我只是帶這兩個孩子來學習的。”

　　兩個孩子很乖巧的坐在凳子上，脊背挺直，不過神態不同。

　　顧清墨言簡意賅，三當家沒有聽出什么，而二當家卻捕捉到了一些訊息，看向不知怎么開口的程濟明，“公子可是有什么事要商量？”

　　三當家相當遲鈍，還以為是在說關于物資之類的事。

　　程濟明抿唇，“不是那些事，是另一件事。”

　　“是什么？”三當家算了一下，除了這些寨子里還有其他事要做嗎？

　　“我打算讓你們離開，并且所有的法器我都會盡數收回……”

　　三當家是個急性子，還未聽程濟明把話說完，便拍桌而起，“公子你這是什么意思！你難不成……”

　　“大壯！”二當家打斷三當家，“坐下！”

　　“大哥！”

　　“坐下！”

　　三當家氣的嘴角抽搐，不爽的坐在凳子上。

　　二當家表現的很冷靜，“公子繼續說。”

　　程濟明點點頭，他沒想到老皮的反應居然會這么激烈。

　　然后，他就把昨夜考慮的事情告訴二當家，還有關于程家的事。

　　他沒有講程家的身份背景，只是告訴他們能夠提供安穩的營生。

　　三當家聽完之后沒那么氣，但還是不怎么樂意的樣子。

　　反觀二當家卻是真的認真在思考這件事，片刻后，才緩緩開口，“公子，對于這件事，我之前也想提了，只是當時條件不夠所以并沒有說。”

　　原來，二當家早就在考慮這件事了。

　　在此落草為寇是為迫不得已，但從長遠來看，這并不是最好的選擇。

　　這里不適合住人，沒有足夠的食物，環境不夠好而且還會有猛獸出沒的危險。

　　另外，不知朝廷何時會來剿匪。

　　他們并非真正的賊匪，寨子里還是女人偏多，更何況還有孩子。

　　總不能讓這些孩子學著他們，長大之后在此繼續做賊匪。

　　沒有學堂，沒有見聞，最后成為一個無用之人。

　　就算他們有程濟明所給予的東西，但那又能撐到幾時？

　　總不能永遠活在公子的蔭蔽之下，習慣他人的施舍，將他人的好意看作理所當然。

　　二當家不愿意看到這個未來，所以他每次都會包攬采買的事務，就是為了在外出時能打聽一些養活寨子里的人的活計，將人一點一點轉移出來，擁有正常的生活。

　　之前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說，但是現在程濟明先提了出來，那么二當家也將自己的想法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