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繾”
營地旁,見齊昭依依不舍的隨著云朗走遠了,裴遠晨拉住韁繩停住了。
那語調極其正式,不急不緩,穩當中又帶著一絲威嚴,倒是有了些往日戰場上鐵血錚錚的氣勢。
陸繾再一次慫了,沒敢搭話。
“陸繾”裴遠晨又喊了一遍,這次語氣明顯加重了不少。
陸繾握緊了馬鞭時刻準備逃。
裴遠晨好歹也是久經沙場,陸繾這點小動作哪里瞞得過人家的眼睛,見此情景也知道自己是嚇著陸繾了忙壓著火氣盡可能神色如常的喊了聲:“先生”
他不開口還好,這開口差點沒把陸繾喊出心臟病來。
往日無異的聲音響起,陸繾只覺得仿佛有一座大山自頭頂壓下,心中一慌,險些一個不穩從馬上摔下來。
所以這哥們在戰場上其實這么可怕嗎?難怪不少將領聽見裴遠晨來了都望風而逃。這要真和他對上……要不我還是去找秦王玩吧?
死死握著韁繩的陸繾如是想。
“別怕”見情況不好,裴遠晨替陸繾一拉韁繩止住馬,干凈利索的翻身下了馬,又拍了拍馬頭低聲說了兩句,一揚手把望月趕走了。
望月是一匹純種的汗血寶馬,陪伴裴遠晨多年頗通人性,如今正值壯年,得了令邁開四蹄一溜煙就不見了。
望月你帶我一起走好不好?
完全沒有想好怎么面對裴遠晨的陸繾在心中哭喊。
裴遠晨站在地上一眨不眨的看著陸繾也不說話,頗有些冷戰是意思。
“望月真是越發標致了,不愧是你的坐騎”陸繾抱著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念頭干笑了兩聲沒話找話道。
裴遠晨沒接她的話茬,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伸手將人扶了下來又忽然拉過她的手道:“我記得我曾與你說過右手盡量不要用力……你剛才射箭了?”
說罷,也不等陸繾答話,拉著她進了帳內坐下,從身前懷中取了瓶藥半蹲在陸繾面前專心致志的上起藥來。
“啊哈哈抱歉啊大君”一看裴遠晨明明在火氣上還不忘給自己包扎的行為,陸繾生怕他知道剛才射箭的真相直接拿齊昭撒火誤事,忙替好友掩飾道:“我這不是遇到昭公子一時技癢,忘了嗎?”
裴遠晨手上動作沒停,低下頭輕聲道:
“先生,你又對我說謊。”
“我沒有”陸繾裝傻
“先生”裴遠晨搖搖頭起身,轉身取了塊紗布不急不緩道:“我那時就在附近聽的到聲音,是比試還是自衛,我還分的出來。”
一聽這話,陸繾險些直接給裴遠晨跪了,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精神果斷道:“大君,臣知錯”
“陸繾”裴遠晨一看這情況就知道他的先生當真是被自己嚇的不輕,忙扶起陸繾控著她坐好,又垂眸低聲道:“對不起,白日沒有控制好情緒,嚇到你了,手腕還疼嗎?”
“我沒事”陸繾也知道之前裴遠晨失控其實主要責任還是在自己身上,見人家都道歉了更不可能揪著不放,忙安慰裴遠晨道:“我沒事,真的不疼,你別自責。”
“手腕腫了”裴遠晨的聲音更低了。
見裴遠晨情緒低落,陸繾生怕他回頭再覺得自己是天煞孤星忙舉例說明道:“真沒事,就是個意外。我之前從樹上摔下來可膝蓋破了第二天都照樣活蹦亂跳的,這不算什么,真的。”
“先生什么時候上過樹?我怎么不知道?”裴遠晨抬頭看了陸繾一眼問。
“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提起少時的丑事,陸繾終于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時在文學館后山抓鳥,險些被巡視的夫子抓住,不小心踩空了。”
裴遠晨似乎勾了勾嘴角,又低頭替陸繾仔仔細細擦了擦溢出來的藥粉,輕聲道:“先生現在去,定當不會摔了”
“還有”裴遠晨望著陸繾潔白如玉的手腕上那幾道青紫掐痕只覺得刺眼極了,心中暗自后悔自己明知道陸繾是什么樣的人為什么就不能多想想,一氣之下竟用了這么大的力氣傷了她,手上的力道又輕了幾分,囑咐她道:“你的手腕這幾日切不可再用力了,否則怕是更難消腫了。”
見裴遠晨似乎火消了,陸繾抬頭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下他的臉色,估計黑化模式結束了,這才試圖替齊昭解釋道:“大君,我與昭公子是故交,多年不見,他也只是想與我玩鬧而已,并非真心傷我”
“我知,你與公子昭的事我不會過問,也知你有能力保護好自己。”
裴遠晨轉身取了繃帶給陸繾仔仔細細系好道:“只是陸繾,這里比不得國內,你手腕上本就有傷不宜動作,既想走一走,為何不帶著臺柳?遇到了危險,又為何不喚我?”
“這不是大家都有事忙,這點小事我自己就能解決,沒必要喊你們再跑一趟。”明白裴遠晨沒生氣,只是單純擔心自己陸繾也松了口氣,恢復了往日漫不經心的態度道:“你放心,我好歹也是六藝俱全的君子,騎射水平也是過關的,別擔心。”
裴遠晨搖了搖頭,將陸繾腰側的鈴鐺遞給她鄭重道:“先生是我楚的氣運,你的事怎么能是小事?下次再遇到危險不要硬碰硬,你是文臣,我是武將,我保護你是天經地義的。”
不知道為什么,撞上裴遠晨那雙眼睛的一剎那,陸繾莫名其妙的的心慌了一瞬。
最近真是讓那一夜的事整的心里都亂了,陸繾在心中嘆了口氣,提醒自己就是親一口也沒什么,沒必要整的跟那些哭哭啼啼要負責的姑娘般念念不忘,強壓下亂七八糟的心緒點點頭道:“我記得了,時間差不多了,大君,咱們還是盡快換衣服早些過去的好。”
裴遠晨看陸繾一眼點了點頭,又囑咐好她衣服放在哪,自己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