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終定
昌平十六年九月初二十五,天氣晴朗。
一大早,劉遠洲被叫到功房主事孔新彥的辦公房。
他知道尤管事必是要宣布他值司的事情。
關于分定值司,尤管事事先已征詢了他的意向,想來不會有什么變故。但是不到正式宣布的那一刻,他的心里還是有些不安定的。
懷著這樣忐忑的心,劉遠洲推開了孔新彥辦公房的大門。
辦公房里有四個人。主事孔新彥坐在長案后,管事尤士亮立在一邊,功房在院的兩位明勁武師執(zhí)事劉子和、張長江立在另一邊。
躬身向四人依次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劉遠洲便垂手肅立,微微低著頭,眼睛看著腳尖。
“小劉啊,都是一家人了,不用拘謹,呵呵。”孔新彥溫言笑道。
劉遠洲抬頭看了坐在長案后的功房老大,見他目光溫和,嘴角噙著笑。孔新彥他見的次數不多,平時老是板著臉,給他的印象是嚴肅刻板的一個人。今天卻是難得的見他笑。
“是,主事。”劉遠洲報以靦腆的微笑。
點點頭,孔新彥說道:“劉遠洲,考察期已滿,兩位執(zhí)事對你在期間的表現也都非常滿意,經過我們研究討論,最終決定把你安排去巡查口。”
“堅決服從安排。”劉遠洲表態(tài)道,心下登時一松,巡查口負責人就是張長江,結果不出意外。
但他心里有些疑惑。張長江對他的評價好他一點也不意外,倒是剛才孔新彥說劉子和也對他評價為優(yōu),他還是頗為驚訝的。忍不住拿眼偷偷瞧去,見劉子和面無表情,似乎對于劉遠洲的去向毫不在意。
收回目光,壓下心底的疑惑,只聽孔新彥繼續(xù)說道:“巡查口和傳功口都是由張執(zhí)事領著,這個你也曉得。”頓了一頓,語氣轉厲:“在張執(zhí)事底下做事,務必聽從指揮,好好認真做事,同時,刻苦習武,戒驕戒躁,可聽明白?”
“謹遵主事教誨。”劉遠洲肅然答道。
“好了,出去做事吧。”職事已宣布完畢,孔新彥朝他揮揮手。
劉遠洲應聲退出房間。
待劉遠洲出門,尤士亮開口說道:“還有一事,是關于每年一次的關外比武之事,昨日已收到總院傳書,十一月上旬使團便會到達咱們延州院。”
“這次較武使團帶隊的是功堂馬老,照例給咱延州院兩個跟隨的名額,諸位有什么想法?”
目光掃過三人,孔新彥面無表情,劉子和皺眉沉思,張長江欲言又止。
輕咳一聲,尤士亮繼續(xù)說道:“我的意見是,因今年是咱功堂長老帶隊,功房必占一個名額,另一個給兵房如何。”
孔新彥等三人均點頭表示無異議。
“兵房名額自有他們自己推舉,現在議定咱功房哪個去?”尤士亮問道。
張長江率先開口:“自然是劉遠洲去,他的天賦大家都有目共睹,目前樁功在武師以下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劉子和搖頭說道:“我不贊同張執(zhí)事的觀點,劉遠洲是有潛力,但是他的資歷畢竟太淺,才剛入院分定值司,寸功未立,就給他如此重要的機會,難免會招人非議,對房里其他人也是不公平。”
“那劉執(zhí)事認為哪個還更合適?”張長江問道。
“我看嘛,鄭小龍就不錯,雖說練武的天賦是不如劉遠洲,但也算中上,而且他入院五六年了,做事勤勤懇懇,頗得房里眾人擁戴。”劉子和推出他心目中的人選。鄭曉龍一入院便跟著他,算是他的鐵桿心腹。
“哼,這是去比武,不是看戲,鄭小龍樁功現在才多少節(jié)?或有哪門功夫小成?”張長江冷哼一聲。
鄭小龍的功夫確實不行,這個劉子和自是清楚,但是也不甘心把名額拱手讓人。概因入選較武使團,參加關外比武,是執(zhí)役生涯非常光彩的履歷,對以后升職都幫助很大。
“呵呵,說句不好聽的話,咱們這些分院去的人又有幾個真能上場比斗,比武人選總院早安排定了。”劉子和冷笑道。
他說的是實話,孔新彥尤士亮就是有心偏向劉遠洲,此刻也是無話可說。
張長江笑道:“上不上場一回事,但我們總要選最好的人,免得惹總院看輕我延州院。”
見二位執(zhí)事各不相讓,孔新彥開口道:“人選問題暫且擱置,時間尚早,下次再議,今天就到這里,散會。”
主事發(fā)話,劉張二人便不再爭論,告辭離去。
只剩下尤士亮,孔新彥道:“劉子和說的也是有道理的,我不想因為這事鬧得不愉快,我倒無所謂,對劉遠洲個人來說,惡了劉子和總歸不好。”
“呵呵,其實是我叫老張?zhí)岬膭⑦h洲,這小子功夫進步很快,按我估計,最遲年前陰陽樁功即將圓滿,便可沖擊明勁了,我也是想著趁此機會,給他增加閱歷,磨煉心境。”尤士亮笑道,“若此事不成,我也打算帶他游歷一番。”
“哦?此子果真如此有天分?”孔新彥也有些動容,他不可能時時關注一個新人的情況,是以雖早知劉遠洲天賦好,半月入靜,但也沒想到練樁功半年多就圓滿,在整個太玄宗里,也是屬于拔尖的那一小撮人。
他知道尤士亮不會在這種事上騙他。
“那還有什么可議,就定他去了。”孔新彥哈哈大笑,功房出了如此人才,他孔新彥臉上也有光。
劉遠洲自不曉得他離開后四人商議話題,快步走進辦公房,笑道:“馬哥,馮哥,我的職司定了,今后我就跟著你們二位混了。”
馬東笑道:“哈哈,太好了,我就說你一定會留在我們這里的。”
劉遠洲叫馮哥的是一個黑臉的瘦子,名字叫馮保保。他走上前用右手用力拍一下劉遠洲肩膀,嘿嘿笑道:“大喜事啊,你務必請客慶祝,今晚嗚翠坊安排怎么樣?”
說著,露出一臉猥瑣的笑容。
馬東笑罵道:“去你的老保,那種地方是我們能去的嗎?休要帶壞遠洲。”
鳴翠坊是一處較為有名的妓館,幾人作為尚未娶妻的執(zhí)役,去那種地方確是不妥。
劉遠洲自也不會去那種地方請客,笑道:“請客沒問題,今晚醉仙樓,我再約上老邢和小羅,咱幾個好好聚聚。”
作為執(zhí)役中老人,馬東和馮保保自是認得邢友慶和羅安。
馮保保一臉惋惜,搖頭道:“可惜了,可惜了。”
馬東笑罵:“你個嘴炮王,光說不練,你要是真去那里睡一個姑娘,我就認你作老大,事事聽你指揮。”
馮保保道:“此話當真?”
馬東:“遠洲可作證。”
馮保保:“那你先借五兩銀子給我,這月月俸我花完了。”
馬東:“滾。”
巡查口管著兩大攤子事。一是跟蹤考察入院新人一年之習武事宜,二是查察院屬各藥田經營事宜。
功房的巡查與風堂雖互有重疊,但側重不同。功房主要查看藥田經營狀況,管理上的好壞。風堂則重點巡查風紀違規(guī)問題。
藥田巡查隔月一次,因上月剛完成一輪巡查,故本月除了考校新人練功,就是整理一些上月巡查檔案,馬東幾人頗為清閑。
中午劉遠洲來到大食堂吃午飯,碰到邢友慶,劉遠洲便把自己定職之事以及晚上聚餐跟他說了。
邢友慶因好友得償所愿打心里高興,欣然答應赴約。
吃罷午飯,二人相跟著來到兵房找羅安,邀他晚上聚會。
兵房的號舍是單獨一塊,和其它院分開的,而且兵房規(guī)定執(zhí)役弟子必要住號舍。兵房也有自己單獨的食堂,功房只在入院新入院培訓期間臨時開設食堂。由此可見兵房在院里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