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和光留下來，又與玄帝商議了許久。

　　直到天邊晚霞蔚然，總算把諸事理順了，可玄帝沒有像平時那樣直接叫他退下，靜靜看了他半刻：“和光。”

　　“是，父王。”蘭和光立在一旁。

　　“關于素昔的事，你心中是否責怪與時沒有替你向為父說情？”

　　蘭和光沒想到父親竟然毫不避諱地提起了素昔，猛地詫異后，說：“三弟秉公辦事，并未做錯什么，兒臣也從沒怪過他。”

　　玄帝褪去帝王的威嚴后，也有為人父親的一面：“和光，你或許只看到與時的無情，可是你卻不知他早就來找過為父了。”

　　蘭和光一愣，垂首不語。

　　“甲子大赦這件事實際上并非為父的想法，最初是與時提出來的。早在半個月之前他就來見過為父，說歲至甲子，是時候該赦免一批受刑的亡魂了，除此之外，他還進言要另再赦免一些關押在地牢的妖魔。”玄帝頓了片刻，看向他，“你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嗎？”

　　蘭和光依舊低著頭：“兒臣明白。”

　　“為父也明白。”玄帝嘆了口氣，“與時的脾氣你知道，從來不會管別人的閑事，那日卻為了這件事與為父據理力爭。你莫要怪他，是為父沒有同意。”

　　蘭和光沉默了。

　　就算蘭與時什么都沒做，他也不會怪他，更何況背后還有著這樣的事。原來蘭與時今日并非故意不理，他早知是這樣的結果，所以才不愿面對自己吧。

　　“和光，神明與妖魔本就殊途，此為天地亙古之戒律，你與素昔違反戒律在先，還生下了子嗣，原本已是不可饒恕的重罪。為父身為九天帝君，眼前有太多牽制，拼盡全力也只保得住你一個。”這話許多年前玄帝說過一次，今日又提起，卻流露出隱隱的無奈。

　　自素昔被關進冥界地牢之日起，蘭和光再也沒有為這件事辯駁過：“兒臣明白。”

　　他明白，帝王永遠要作取舍衡量，永遠要把乾坤擺在第一位。

　　就像金隼天王那伙人，他們仗著往日的功績傾軋同僚、任意妄為，如今金隼天王還背地里偷偷煉毒，其圖謀就非同一般了。此前他們做下的一樁樁一件件，玄帝未必就不知情，不過是為了穩住朝野，按而未發罷了。終于今日尋得了時機，一并整治了他們。

　　又或許，蘭與時和度厄星君其實早就準備好了，合著在這里演一出欲擒故縱的戲給大家看，誰又說得清呢。

　　“對了，”玄帝想起，“戢鱗和舒卷最近有消息嗎？”

　　“四弟仍在紫微大帝宮里清修，尚有三個月才出關。妹妹隨玉鼎真人出去云游，還沒有消息。”

　　玄帝無奈：“這丫頭只知道玩耍，罷了，既是跟著玉鼎真人，倒也無需操心。”

　　隨即擺手叫他退下了。

　　風絮軒，五更天。

　　青珞悠悠轉醒，窗戶透進來霧蒙蒙的冷光，已經是后半夜了。

　　這一夜她睡得不怎么安穩，總做些混沌的夢。

　　“你醒了？”

　　熟悉的男人聲音，昏沉光線里，那個熟悉的身影坐在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