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韋姑娘,這樣的代價不夠重嗎?”
當(dāng)一個人畢生的希望破滅之后,在余下的時間里,每一天都體會著煎熬。承受這樣的代價,不見得比死來得輕松。
韋紓微微發(fā)呆,有的事她沒有經(jīng)歷過,因此也沒有想過,今天這么一說,她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有些簡單了。
接下來青珞的語氣里有了告誡的意味:“韋姑娘,這些事你我說過便罷,別再拿出來與旁人議了。”
說完這句話她便不再逗留,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九公主。”韋紳叫住她。
青珞側(cè)過頭,等了許久,他說:“保重。”
她頷首,離開了。
在外面走了很長時間,回到東苑時日頭已經(jīng)開始西偏。
二人說著話往梧桐軒走,路過一處花園,見蘭與時獨自一人坐在石桌邊喝茶,自己跟自己對弈。
白芷定睛瞧去,發(fā)出本能的疑問:“那是熠王陛下嗎?”
月白的長衫,冰清玉粹,那身姿,氣度,除了絕色無雙的男子還能是誰?
這個小花園在回梧桐軒的必經(jīng)之路上,平時沒見人來過,那張石桌子也只當(dāng)是個擺設(shè),不知道蘭與時今天怎么會在這里。
白芷遠(yuǎn)遠(yuǎn)地站住了,抬手揉了揉鼻子,掩住臉上的表情,她怎么看都覺得熠王陛下是專門來等公主的。
青珞沒想到會遇見他,卻也沒打算回避,走過去,他便抬起頭,細(xì)碎的陽光落在眸底,映出淺淺的笑意。
背后有一棵高大的桃樹,像一把大傘為他遮著蔭。
早春的桃花開得羞澀,一小朵一小朵,霓裳片片,束素亭亭。
他眼中含笑望著她,似乎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幾片花瓣落在肩頭,自己竟一點都不知道。
有一瞬間,青珞莫名失了神。
總見到他在人前君臨天下的一面,或威嚴(yán),或冷沉,久而久之竟忘了,他雖是個君王,卸下那身責(zé)任以后,原本也是個燦若星辰的明朗少年。
青珞深知要當(dāng)好一名賢明的君王,并不是易事。英雄往往最孤獨,上位者要走的路,是一條荊棘遍野沒有回頭的路。
可君王身邊也不永遠(yuǎn)總是秋風(fēng)冷雨不是嗎?也會有春花含笑相伴時,算是世間留給他的難得的溫柔了。
青珞掩下眸:“陛下何來的雅興在此下棋?”
“近日遇到一個棘手的迷局,總在想破解之法。”蘭與時作了個請的手勢,“九公主可愿一試?”
她在對面坐下了,正好想要謝他。
棋盤上黑白棋子的布局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才粗略看了一眼,便知此局不簡單。
黑棋方作風(fēng)十分兇悍,先是從左上角開始滲透,接著一路廝殺追趕封住數(shù)條出路,大好形勢下,還做了一個極難解的劫。而白棋眼看氣數(shù)將盡,就算能渡過此劫,后面還有重重圍剿在等著它。
這是她見過最險峻的局面。
“該白棋走。”蘭與時說。
細(xì)長的手指從棋盒里抓出幾粒白子,她頭也沒抬,認(rèn)真研讀棋盤。
蘭與時一點都不急,安靜地陪著她。
良久,青珞有了思路,兩指執(zhí)起一子在棋盤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