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玢也不等孫儀那套繁縟的禮節,先行就去了恒皇的勤政殿。
孫儀卻知道,恒皇此刻并不在宮中,自己是借著見天子要沐浴更衣的規矩,想先支開公主。
鶯珂替孫儀更換外袍,孫儀開口說道,“此一去,不會耽擱太久,我已吩咐過景山,叫他一應都聽你的。你多少帶著他些。”
鶯珂也不回答,收拾完手頭上的衣物,又給自己整了整行頭,“我不帶他,我跟你一起。”
孫儀倒是愣住了,“也好也好,成日悶在這宮里,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鶯珂先去備了車馬,恒皇早就被公主吵得頭疼,干脆就挪了辦公室,挪去了京郊的行宮。
隨駕的自然還是王美人。
剛到行宮門口,孫儀就已經瞧出了不對勁。
好好的行宮門口,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古怪,“這哪像是正常皇宮里,正派武道出身的武者氣息?”
果然,剛一下車的幾人,就被門口的侍衛攔下了,“什么人,膽敢擅闖行宮?”
鶯珂卻一把碧水劍,橫在身前,一副你要再攔那就開打的架勢。
周玢在身后,大喝道,“瞎了眼的奴才!本宮是當朝的公主,當今天子的胞妹,你敢阻我去路?”
“陛下有命,就是先帝此刻活了過來,也得先過了我這關。”
趁著周玢還在周旋的工夫,孫儀小聲跟鶯珂咬耳朵,“你莫急嘛,現在不同往日了,不能動不動就開打。咱們上頭有人,可以走后門。”
鶯珂目不轉睛,“你的后門,只怕是走不通了。”
孫儀挑挑眉頭,“我說得,后門又不是這個。”
只見孫儀一句跟上,一把抓起還在憤憤不平地周玢。一躍一停,就只到了恒皇寢殿的大門口。
一位太監跪在門口,一瞧,唷,又是老熟人了,這不是英皇跟前最是忠心不過的影衛太監么。
“公主!”
周玢最是心軟的,尤其是見到這樣的老者,還是跪著。“公公,你這是做什么,快快起來。”
孫儀知道,這位就是當初跪在地宮前頭,懇請錢三通前輩出關救人的那位。
“公公,忠心固然是好的,但也不必太過墨守成規了。”
一個推手,將這位影衛公公從地上托起來,那公公剛剛起身,就被一股沖勁撞得轉了個身。
哪里還有,孫儀帶著公主的影子。
還未反應過來,又被緊跟其后的一個勁道,撞了個滿懷。
這老公公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兩眼卻是老淚縱橫。
“這功夫……這是無敵半靈現身了吧!這是……多番救駕而來的那位高人吶!”
孫儀自然是聽不見,這位影衛的感嘆。
一路往里闖,越往里闖越覺得不對勁。皇帝身邊的人,換了一輪了。
孫儀帶著周玢往里走著,身后的周玢,幾乎看傻了眼。
這孫儀,竟這般深藏不露。
阻路的人,殺來了一撥又一撥。孫儀根本沒把這些人放在眼里。
還沒到自己這一行人的身前,就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道,給打飛了出去。
孫儀連手指都未動過一下,身旁的小英哥,也是一副早就習慣了的神情。
“我去!”早知道孫儀這么好用,自己先前就不費那般多工夫了。
內殿里,也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被人每隔幾扇門窗就掛了帷帳。
影影綽綽地,顯得這宮室內昏沉曖昧,不能直視里頭的動作。
只見王美人從那重重帷帳里,現了身。
撫了撫頭上的斜云髻,又攏了攏身上的衣裳,一副芙蓉帳暖,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奢靡做派。
“公主萬福。
公主弄得這般陣仗,是作什么吶。公主不是不知,這幾日,陛下被朝堂里的事弄得心煩,這才要挪到行宮來修養的。
公主,若要責罰,就只管沖著本宮來罷。”
孫儀心里冷笑,好你們這對公婆,什么都算得定,知道公主是長輩,孫儀帶著先帝遺詔,可以興師問罪于皇帝。
就派個女人出來應付,這樣即使有錯,也不能責怪一個體貼侍奉皇帝,又給大周開枝散葉的后宮妃嬪吧?
公主果然著道,“你給我住口!孫儀,什么都不用說,先打為上。”
方才還泫然欲泣的王美人,聞言立刻變了神色,用帕子輕輕拭淚,“那依陛下的意思,就是不必再忌諱著,您是公主了。”
王美人此刻的眼神,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緩緩朝后退去。
忽然,從王美人身后跳出十幾個,面門以巾子遮擋,周身著赤紅色衣袍的武者。
周玢大感惱火。
“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行宮里動武?”正準備一把將裹劍的劍鞘扔到一邊。
孫儀一把攔住周玢,“公主受了寒,怎么連劍都抓不穩了,來人,送公主入殿休息。”
王美人后退的步子不停,幾乎是冷哼著說了一句,“她這般中氣十足的,哪像個受了寒的。”
孫儀什么也沒說,臉上還是拘著一副萬年不改的笑意。
示意公主跟上,自己徑直就朝前走去,那由王美人身后跳出的幾人,幾乎是早就按捺不住,繞成包圍之勢,就要朝孫儀一行攻來。
孫儀的眼球清澈,反射著這幾人的動作,一道氣流從孫儀腳下傾瀉。
那幾十位武者的兵器,就在這幾人的攻勢中,像是被一只大手,從半空中,秉著雷霆千鈞的力量,憑空抽走了。
兵器脫手,幾人都是一驚。再要動作,所有人幾乎同時被一股力量,盡數拍在了墻上。
瞬間,四周俱是,吃痛哀嚎的動靜。
孫儀在心里,暗暗有了計較,“難怪這小皇帝,這么有膽色,大搞止武行,敢情是身邊換了好手,有恃無恐了。”
這可未免也太未見過世面了些。
這幾人都是太歲門里,數一數二的高手了,孫儀看得出來,最弱都已經是天境的程度了。
但,都很可惜,天境的武者,就是擺上一百位,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王美人更是吃驚不小,只是一位最低官職的太監,原本自己以為,不過就是在公主身邊伺候的,能有多大的能耐。
放出一批天境的,想來也差不多了。
王美人一個眼刀,又房梁頂上跳出四人,這回孫儀知道,這里面竟然還有半靈之主的角色。
剛要開打,只聽,內殿里頭,幽幽傳來一聲,“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