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靈境

　　猛然間，像是夜歸的羊群找見方向。

　　一顆元力，從那周天中心，浮起。

　　正如預先料想得差不多，有了第一顆，那么水到渠成的第二顆就接踵而至。

　　等到九顆元力全部凝結完成，

　　啪嗒啪嗒，九顆元力，大珠小珠落玉盤。

　　又從周天的最高處，相繼落入周天深處。

　　顆顆擲地有聲。

　　可以想見，由孫儀將近九年，天境所成的功力，全部凝結而成，也就這九顆。

　　這九顆的力量，全部使出，那該是多么巨大的力量。

　　孫儀一張開眼睛，就感受到了不同。

　　以前自己依靠感官來識別周圍的物體，現在即使他封閉了自己的五識，還是可以依靠精神力量來實現‘看見’的這一行為。

　　并且范圍比以前更大更廣，也細微。

　　就連那些肉眼無法辨別的，例如一些微生物，也可以清晰的看見。

　　孫儀覺得，與其說是‘看見’，不如說是一種意念的外張。

　　靈境之前，他只能貼住地面的緩慢略行。那么現在他坐在蒲團上，只要他想，就可逃離地心引力，穩當地升在半空中。

　　這便是武道靈境武者的凌空度虛。

　　這樣一運功，就有一顆元力迅速地縮小了一些，若是放在自己破境之前，這樣的消耗，若原料是內力，那可幾乎算是自己一整年的修為了。

　　這種可怕的力量是敵人所掌握的，孫儀就只有受死的份。

　　但現在，是自己實打實地捏在手中。

　　孫儀覺得，這下無論遇到哪種高手，自己起碼已經能夠算是有七八成的把握了。

　　他知道，這個世界很早以前就出現了半靈主的武道高手，這么多年過去，不知道那些人，又變成了哪種境界。

　　不過，孫儀的主心骨一直很定，仍爾東西南北風，咬定青山不放松就是了。

　　“就算要招搖過市，起碼也得菩提尊者境才行吧？”

　　就在孫儀又再一次，平平無奇地突破靈境的第二日。

　　周朝的天子，再一次來到了他闊別已久的永樂宮。

　　前人都說，這位新帝還在少年皇子時，就最重孝道，時常都喜歡到祭祖請神的永樂宮讀書。

　　這是受到周朝祖宗靈氣的沾染，這才叫當了皇帝。

　　這一次皇帝不僅親自來了，還帶了兩個小人。

　　孫儀前世就不大喜歡小孩，這次他顯得也是淡淡的。

　　皇帝原本就喜歡，孫儀身上這副摘星出塵的清冷樣子，連未來也許還能改變太監命運的，公主皇子都是自然相處，更是贊賞。

　　“過來，這是永樂宮的掌事太監，孫儀。孫公公是最和順從容的性子，朕在兒時就喜歡上這來讀書。你二人不僅要常來先祖們跟前盡孝道。也要跟著孫儀多修修性情。”

　　“陛下，太過譽了，孫儀只是小小的永樂宮掌印，對皇子們怎么能提指教兩字。”

　　孫儀不尷不尬地敷衍著。

　　這兩個小人，雖同那面粉團子一般，但孩子的天性哪有不貪玩的，即便的威嚴如父皇這樣的長輩在跟前，兩個孩子還是吵吵鬧鬧個沒完。

　　父親看孩子，自然是越看越愛。

　　孫儀卻是不甚其擾。

　　皇帝看了看，在院子里瘋跑的孩子們，低低說道。

　　“那些混賬，竟教得朕的兒子，這么半大的孩子，滿口就是皇位太子！教習皇子公主從沒有這樣的規矩。”

　　這涉及國本立嗣的事，孫儀實在是不便插嘴，橫豎都是皇帝自家的家事。

　　孫儀什么也不好說。

　　正當皇帝與孫儀說著，那小公主，竟主動環著孫儀的腿，不住地撒著嬌：“父皇與公公還要說多久的話，外頭的蟬鬼兒吵得頭疼，公公叫捉來給我瞧瞧嘛。”

　　就是心如磐石的孫儀，也被這小公主的奶聲奶氣，繞得一顆老父情懷，一直往外頭冒粉紅泡泡。

　　難怪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

　　這撒嬌勁兒，就是連周皇帝，也受用得很。

　　見自家女兒纏著孫儀，也就隨自去了。

　　皇帝在里間瞧書，孫儀帶著兩個瓷娃娃，在外頭的老銀杏底下，抄著粘桿捉知了。

　　銀杏橙黃的葉片，在粘桿的揮動間，打著旋兒，飄飄灑灑地翩翩起舞。

　　孩子銅鈴一樣的笑聲，孫儀攆在后頭，生怕跌傷磕碰。

　　倒也別有一番言笑晏晏的總角之樂的意思。

　　皇帝走了出去，輕咳了兩聲，孫儀裝作才發現周皇的存在一般。

　　一手抓著一個，規規矩矩地領到了皇帝跟前。

　　“玩了這么一下午，也差不多了，明日師傅可是要問書的。”

　　皇帝要告辭，孫儀也得依著規矩，送到門口。

　　那小公主被奶母領著，走在皇帝一行的末尾，眼淚汪汪地瞅著孫儀告別。

　　孫儀被萌得一顆心都軟了一半，竟鬼使神差地沖著小公主揮了揮手，打著唇形說了聲，“拜拜。”

　　孫儀原本以為，帶著皇子公主來永樂宮，只是皇帝的一時興起，這有了上回這么一次的愉快經歷。

　　后來皇帝每次來時，都帶著兩個娃娃。

　　倒也不影響孫儀的修為，這靈境的修煉速度，比起先天之境那也算是大大的減速了。

　　孫儀略略算了算，若按照自己目前的速度，要達到菩提尊者境，只怕沒個幾十年是到不了的。

　　這倆小崽子，在不與不在，其實并不怎么耽誤工夫。

　　這倆來了，不是纏著孫儀講故事就是抓鳥摸魚，這下孫儀可謂是拿出了看家的本事。

　　深奧的講了難得解釋，落在皇帝那些人耳朵里，別誤以為自己要如何。

　　從睡美人講到七個小矮人，又把冰雪奇緣顛來倒去地講了無數遍。

　　孫儀就是現編也是編不出來了。

　　心生一計，干脆教這兩個小的飛行棋，這飛行棋是一款集策略和娛樂為一體，可以激發少年兒童的潛在思維……

　　以上都是場面話，孫儀純粹只是覺得，這個周朝里有圍棋、象棋，飛行棋這個玩意兒是沒有的，一時半會也學不全，教會一些基本規則，就叫兩個小的，慢慢琢磨去吧。

　　孫儀還突發奇想，將飛行棋的棋子，改成了一個又一個行軍作戰的戰壕。

　　誰知，這兩個小的，竟對著這飛行棋，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日日捧了棋盤，纏著孫儀要大殺四方，

　　每次都輸得底掉，可小家伙們的興致卻未減，反而直接捧了棋盤回了自己宮里。

　　這下，永樂宮安寧了不少，這總算是叫新晉育兒師孫儀，浮生偷得半日閑。

　　皇子公主們，在大周朝，沒有需要避母的規矩，誰生的就誰養著。

　　兩位都是嫡出的，自然也是皇后的親骨血。

　　皇后徐氏，是知道孫儀的，常聽小宮女們夸口那位孫公公是位多妙的人，徐氏一開始是不信的，不過就是個伺候得稍微的臉些的太監罷了。

　　可自打自己兩個小的，去了一趟永樂宮，回來也止不住地夸贊那位孫公公，故事如何說得動聽。

　　這趟回來，竟是學會了飛行棋。

　　飛行棋在周朝是從沒見過的物件。

　　皇后也覺得新鮮，找來兩個小的，一教學，發現孫儀所寫的這本棋譜，不僅是設局布棋的路數，更是奧妙在這棋局的行法，還暗含起兵領軍的兵法要略

　　“不行不行！孫公公說了，君子起手無悔！不興悔棋的。”小皇子急急地護住自己的妻子。

　　“我是女子，又不是君子，再說了，你這棋撞了我的，我就該扣分了。”公主卻是個不服輸的小賴皮。

　　皇后瞅著兩個小的，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卻是帶著笑。

　　看來，陛下如此待見一個小小內官，果然不是全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