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璇兒搖頭道:“阿宛姑娘認識我不止一日,我是否能把方三小姐變成這副模樣,姑娘應(yīng)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是嗎?”阿宛的戒備心絲毫不減,蕭璇兒朝她走了幾步,“阿宛姑娘,你縱然不相信我,也該相信方三小姐。”
阿宛站起身,直視蕭璇兒,“方紫嵐信你,我卻未必。你既在此,理應(yīng)知曉她是什么情況,不妨說來聽聽。”
蕭璇兒看著阿宛嘴上不饒人的模樣,微微一笑道:“阿宛姑娘莫要擔(dān)心,方三小姐無礙,再過幾日,便能醒了。”
“什么意思?”阿宛眸色沉沉,蕭璇兒解釋道:“汨羅大祭司為了方三小姐可以安心休養(yǎng)生息,給她下了藥。”
阿宛變了神色,“大祭司給方紫嵐下了什么藥?”
“不知道。”蕭璇兒搖了搖頭,“說是藥,也有可能是陰陽咒術(shù)。”
她和甄蜜兒也是后來才意識到,那裝在木盒中的人骨不大對勁兒,但為時已晚,方紫嵐昏了過去,高燒不退,藥石無靈。
直到離開汨羅的那一日,大祭司悄悄遣人來大致說明了情況,加之后來方紫嵐雖時而發(fā)燒,時而退燒,看似兇險,但脈象平和了許多,她們才安下心來。
想來也是,依方紫嵐的性子,若她尚且清醒,對上慕初睿的百般刁難,免不了要出頭,把自己弄得一身傷……”
阿宛似是看出了蕭璇兒心中所想,“你的意思是,大祭司給方紫嵐下藥,是為了她好?我怎么不相信,汨羅的大祭司,會有這般好心?”
她特意加重了“汨羅”兩個字的字音,蕭璇兒抿了抿唇,“大祭司說,方三小姐與她之間有交易,她這是在履行……”
“這么說,方紫嵐和慕容清聯(lián)手了?”阿宛冷了神色,蕭璇兒神情一滯,“阿宛姑娘,你為何如此咄咄逼人?即便方三小姐……”
“咄咄逼人?”阿宛寒聲打斷了蕭璇兒的話,“她身上的蠱毒,與汨羅大祭司脫不了干系。與其交易,無異于與虎謀皮。”
“阿宛姑娘。”蕭璇兒長嘆一口氣,“你分明是擔(dān)心方三小姐,何苦……”
“誰擔(dān)心她了?”阿宛冷哼一聲,“既然她沒事,那我走便是了。”
“左先生。”方紫嵐轉(zhuǎn)過身看向眼前的人,他的額有皺紋鬢角泛白,然眸光清亮容顏整齊,很有幾分儒士的俊秀之氣,只是那雙手……
方紫嵐掃過他右手虎口,上面的繭子并非讀書寫字能有,而是經(jīng)年累月的習(xí)武所致。
“方大人,成王敗寇,事到如今我沒什么好說的。”左先生神色平靜無瀾,仿佛受審之人并不是他一般。
“我還沒問先生,先生怎知沒什么好說的?”方紫嵐淡淡一笑,轉(zhuǎn)了話音,“我請了一位先生的舊識,來送先生最后一程。”
左先生微微皺眉,聽方紫嵐自顧自道:“既然先生咬定是為主家云氏之女云姝小姐報仇,才謀劃了此事,那想來先生與云氏感情甚篤。就是不知先生與云姝小姐的夫君——忠正世子慕容清,關(guān)系如何?”
左先生輕描淡寫道:“不過點頭之交而已,方大人何必攀扯無辜之人?”
“無辜之人?”方紫嵐重復(fù)了一遍這四個字,面上笑意更盛,“左先生,我會抓你,事先自然是調(diào)查了一番。據(jù)我所知,你算是忠正世子的半個老師了吧?”
左先生抿了抿唇,方紫嵐繼續(xù)道:“你說想要利用了緣大師,惡化大京與狄戎之部的關(guān)系,借大京之手鏟除狄戎之部。可無論是彌阿古所為,還是波斯使團所言,無一不是針對了緣大師。你真正的目的,難道不是要以了緣大師為引,攪亂大京時局?”
“我已認罪,方大人何必多言?”左先生滿臉漠然,“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我還沒說完,左先生未免過于心急。”方紫嵐說著俯身咳嗽了幾聲,只覺渾身上下疼得厲害,不由自主地蹲在了地上。
衛(wèi)昴端了一杯水遞到她的手邊,低聲道:“方大人,現(xiàn)下人在此處,你也不必急于一時。”
“無妨……”方紫嵐喝了一口水,穩(wěn)了穩(wěn)氣息,然后由衛(wèi)昴扶著站起來,一字一句道:“大京若亂,何人得利,左先生總不會告訴我是狄戎之部吧?”
衛(wèi)昴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卻對她指控汨羅半信半疑。且不說忠正世子慕容清如今在大京為質(zhì),不敢輕舉妄動。便說他小小的年紀,如何有膽量參與這樣的謀劃?
一朝事發(fā),慕容清首當(dāng)其沖難免一死,還會牽連在汨羅國中的家人。汨羅皇室本就忌憚他的父親忠正王,百般打壓卻仍覺不夠,苦于沒有理由徹底鏟除,他這么做不是把大好的理由送給汨羅皇室了嗎?
左先生唇角輕彎,不緊不慢道:“此事由我謀劃,既已敗露,便只能任由方大人說什么就是什么了。只要方大人有證據(jù),盡管請你朝陛下向我汨羅國君問罪便是,何苦揪著我這么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不放呢?”
方紫嵐面色發(fā)白,眼中卻多了一抹厲色,然而還不待她開口,就聽左先生悠然道:“莫不是方大人根本沒有證據(jù),這才想要從我口中問出一星半點?可惜了,我雖不是什么硬骨頭,但身為汨羅人,斷沒有憑空構(gòu)陷家國之理。”
“看來左先生是執(zhí)意不肯說了?”方紫嵐冷了神色,卻聽衛(wèi)昴手下來報,說是慕容清來了。
來的真是時候,衛(wèi)昴揮手讓人把慕容清請了進來,只見他面露驚詫之色,“左先生,你怎會在此處?”
“見過世子大人。”左先生被捆得嚴嚴實實,便口頭問了安,算是見禮。
“方大人。”慕容清轉(zhuǎn)向方紫嵐,驚怒交加,“你請我來此,是為了見左先生?可他做錯了何事,竟會被你押在此處?”
“世子莫要動怒。”方紫嵐身體虛弱得厲害,頭頂直冒冷汗,但仍強撐著姿態(tài)道:“這位左先生居心叵測,意圖惡化大京與狄戎之部的關(guān)系。我請世子來,不過是把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