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南軒
茶樓。
壯漢一走,圍觀的人也都散了,沒人想管一個小偷怎么樣,他們也只是看熱鬧。
其中有孩童想過去看看,被大人攔住搖了搖頭,有年輕人露出憐憫的目光想管一下,被同齡人攔下搖了搖頭。
在洛城,偷,視可恥,誰都不想和這種人沾上關系,即使有人動了惻隱之心,也會被身邊的人攔住的。
這種事情,洛城的官員也不怎么管,更別說他們這種普通人。
厲微蘭坐在靠窗的位置,望著倚在一旁墻頭無人管無人問的小偷,好像撐不了多久的樣子。
說實話,她覺得這個小偷,說的應該是實話,在她印象中,那個老將軍確實有這么一個年紀不大的下屬,按照時間推算,恰好是這個年紀,這中間發生了什么事情,她不太清楚。
不過眼下讓她糾結的是,要不要救那個被眾人視作小偷的少年。若救,怕是得等人少的時候,隅中時候比較合適,但她得趕著回府,或者晚上行人少,也是個合適的時候,可這人還能撐到晚上嗎?感覺撐不到的樣子。
若不救,她總感覺會錯過一些重要的信息,這玉佩就算到手里,只怕以后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那些下屬。
還是得救,再找機會讓這人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吐出來。
糾結一會兒,厲微蘭覺得,還是隅中時悄悄給他一些藥,渡一渡命先,然后讓洛卿守在這里,找機會把他帶走醫治。
暫時還不能讓他知曉她們身份,萬一他是《農夫與蛇》里面的蛇可怎么辦?那她們豈不是相當于惹禍上身?
雖然農夫不像她帶有目的性,但好歹她也出錢救了他一命不是嘛。
想起錢,厲微蘭真心覺得自己得想辦法賺點錢,不然像她這樣花,上將府怕是養不起她了。
“大小姐。”
洛卿從門外走進來,拿出揣著的玉佩遞過來,并說了來龍去脈以及價格。
三千兩!
厲微蘭心很疼狠疼的,千兩銀子,做什么不好買了個玉佩,貴死!
“銀子我晚上給你,現在交給你一件事情。”厲微蘭收好玉佩,努努嘴看著倚在墻頭無人管問的少年,說道:“找機會,安置一下,如果府醫可靠的話,悄悄安置在府上閑置的地方,記得別讓他知道是上將府,也別暴露自己的身份。”
洛卿疑惑不解,“大小姐這是想做什么?”
“照吩咐做就行,我做事,有分寸。”厲微蘭瞧一眼那少年,又問:“你身上,可有帶止疼治內傷的藥?”
“帶了。”洛卿猜到這藥是給那小偷的,想了想,又拿出一瓶醫治骨骼的藥,隨后動手取出合適的劑量,三種藥一共八粒。
“這些就足夠了,大小姐打算怎么給他?”
“回府的時候,悄悄給。”厲微蘭解開包著水果糕點的紙,撕下一角包好藥粒,握在手中。
“這些東西給你,想吃就吃,春月沒這個口福了。”
洛卿笑了笑,摘下紗笠坐好,用茶水沖沖手,說道:“正好有點餓,那屬下就不客氣了。”
“不用客氣,吃吧。”厲微蘭端起茶杯抿一口,靜靜坐著,時不時看一眼那個少年。
沒多久,樓下對門坐著的厲傾瀾吃好帶著蒲月走了,孫有礦在一旁失落離開。
厲微蘭笑笑,陪洛卿呆到隅中,下樓先結賬,踱步出門,唰一聲打開折扇,走在行人稀少的路上,飯香陣陣,食客吃著,笑談著,沒人注意到厲微蘭經過少年身邊時,手中悄悄丟下一個東西。
少年抬眸看一眼厲微蘭的背影,輕顫著雙手打開那團紙,是藥!再湊近一嗅,大致可以猜到有止疼的在里面。少年又抬頭看了眼厲微蘭走去的方向,看著背影確實眼生,不認識,或許是個好心人?少年這樣想著,毫不猶豫把藥吞下了,沒過多久側臥在墻邊,以天為被,以地為床沉沉睡去。
洛卿在窗邊吃著東西靜靜觀察,見少年側臥,暗自笑笑,這藥療效雖好,就是吃了以后容易犯困,睡著傷就好得快一些。
巷中人來人往,時而喧鬧,時而安靜。
不知不覺,已到傍晚,天愈黑,行人愈少,也有店鋪準備關門。
洛卿帶上紗笠,離開茶樓,在附近不易察覺的地方蹲了會兒,等天黑昏暗時,她一把揪住少年的領子,神不知鬼不覺帶走。
當所有店鋪點好燭燈,燈火通明時,少年早已被安置在府上。
厲微蘭吃完晚飯,借口不適先去休息,沒給厲傾瀾纏住她的機會,徑直回到微蘭閣,梳洗歇息。
“小姐,洛護衛來了。”春月輕聲道。
“點燈。”厲微蘭其實一直沒睡,在等洛卿過來匯報事情,順便把那三千兩銀票給她。
春月點燃內室一盞燭燈,把銀票交給洛卿,默默站在一旁。
“事情辦好了,府醫已經瞧過傷的不輕,他說他叫成南軒,想見大小姐。”
洛卿說著,揣好銀票,走上前遞過去一本小冊子。
“這是大公子整理出來的冊子,朝堂多少王府,勢力多大,都在這上面。”
厲微蘭接了冊子,喜不勝喜,說道:“辛苦哥哥了,春月你明天送些糕點給哥哥。”
“是。”春月行禮應下。
洛卿想起成南軒,總感覺在哪里見過似的,但是想不起來了,她想回去一趟問問大公子,說不定會有發現。
“大小姐,屬下,想去大公子那里一趟。”
“嗯?”厲微蘭發出疑問,“是想回哥哥身邊嗎?”
洛卿搖頭,“不是,只是依稀記得,在大公子身邊時,好像見過成南軒,所以想去問問是不是有這么一個人。”
厲微蘭翻開冊子的手微微一頓,探究看著洛卿。
很早之前,她就懷疑哥哥是不是在做什么大事,如今洛卿這一句話倒是點醒了她。
成南軒是老將軍親信,不常露面,是藏在暗處的,她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在十七歲那年聽說的這事。當時老將軍犯了事,成南軒作為親信涉嫌刺殺尚書,這事人人在傳。
可現在風平浪靜,成南軒依然還是在暗處,洛卿又是怎么見過成南軒的?
這不得不讓她懷疑……某些事情。
“哥哥在外這三年,真的是在做生意或求學嗎?”
洛卿心里咯噔一下,想掩飾,但看到厲微蘭好像已經看穿的樣子,再加上之前大公子也說過,若哪天大小姐猜到了七八分也不用瞞著。
“大公子有在做那些事情,不過也在悄悄建勢力,目前已經拉攏了一個看起來沒多大威脅的老將軍。但大公子做這些,也是將軍的意思,他們擔心厲族現在名聲大噪,丞相又不知收斂,萬一哪天皇上找由頭處罰丞相,會牽連上將府甚至厲族,想為上將府留一條退路。”
厲微蘭驚了驚,想不到這個時侯起,哥哥和父親已經開始籌劃退路。
可人算不如天算,三年后,大概任誰也想不到,那個老將軍突然就犯了事,保命用的玉佩也早就流落異鄉,還被別人拿來做爭奪勢力的籌碼。
“這事有多少人知道?”厲微蘭有些緊張的問。
洛卿細想一下,回答:“屬下和肆筵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曉。”
厲微蘭淡淡應一聲,手輕撫著冊子封面,平復一下心情,整理思緒,擺了擺手,“去吧,有結果了回來告訴我便是。”
“是。”洛卿行一禮,轉身悄悄離開。
春月在一旁不敢吱聲,感覺吃到了一個驚天大瓜。
“大小姐……”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