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初春的時候，喬嬛臨盆，奢香宮里里外外的宮人忙活得不可開交。慕長瑾和步南歌坐在外殿，一人一盞茶，不時抬頭對視一眼，誰也不說話。

　　最后還是步南歌忍不住輕輕笑出聲。批了半天折子的慕長瑾總算能躺下睡個安穩覺，沾上枕頭便睡了過去，身旁的步南歌喚了幾遍沒人答應，倒是被奢香宮急匆匆跑來報信的小宮娥攪碎了清夢，于是乎夜半三更二人才會坐在奢香宮里飲著茶相顧無言。

　　“你剛才在笑？”慕長瑾抬頭看了看步南歌，滿臉狐疑。

　　“陛下聽錯了。”步南歌不看他，裝作無事發生。

　　慕長瑾皺皺眉，捂著胸口，“唉……可憐朕國事操勞，此刻卻不得安眠，疲憊困倦，南歌不體恤朕，竟還偷笑。”

　　步南歌挑了挑眉，“這本是陛下應該的。端妃臨盆，那是陛下的皇子，自然是由陛下陪著，妾這時沒有在桐花宮休息，卻是跟陛下一同在此等候，已經算體諒陛下。若陛下不愿，當初何必埋下這種子？”

　　慕長瑾看著面前悠哉游哉拐著彎兒跟他貧嘴的步南歌，不由得笑了笑，“如何？南歌可是吃了端妃的醋，那不如……南歌給朕生個皇子，朕定然心甘情愿守到天亮。”

　　聞言步南歌頓了頓，還未回答，便聽見內殿傳出嬰孩啼哭的聲音，緊接著宮人便來報喜。

　　“恭喜陛下，得了個小公主。”

　　慕長瑾看向步南歌，“隨朕去看看？”

　　粉嘟嘟的小公主剛被奶娘擦洗干凈，抱在懷里，小鼻子小眼還皺皺巴巴的一團，可憐的小模樣著實招人疼。

　　“陛下，給她賜個名字吧。”躺在榻上的喬嬛輕聲說道。

　　慕長瑾略一思索，“就叫苒苒吧。”

　　“妾代苒苒謝陛下賜名。”喬嬛看著逗弄苒苒的慕長瑾笑了笑。

　　“你好好休息吧，朕改日再來看你。”慕長瑾命內侍賞了不少稀奇的玩意兒給奢香宮，將苒苒交給奶娘才離開。

　　這一折騰，已近清晨，出了奢香宮，掌燈的宮人忙迎了過來。

　　“陛下，離早朝尚有段時間，方才便知道陛下沒睡好，早就讓人點好安神香了，陛下移駕桐花宮歇會兒吧。”步南歌剛剛瞧著他無奈的樣子覺得好笑，卻還是喚人準備了安神香。

　　桐花宮內殿，帳中慕長瑾閉著眼睛，擁著步南歌，手指輕輕撫著她綢緞般的青絲，她身上的香氣絲絲縷縷的鉆進鼻尖，若有似無，慕長瑾只覺得比安神香好用百倍。

　　“南歌。”他喚了一句。

　　“嗯。”步南歌也淡淡應道。

　　“方才問你的，你還沒回答我。”

　　步南歌愣了愣，頸側是他溫熱的呼吸，那一瞬的失神恍若隔世，仿佛時間凝滯，連帶著她的思緒也停留在他方才落下的尾音上。

　　“我……”步南歌緩緩開口。

　　“不……不用回答我。”慕長瑾打斷了她，“如果你還沒準備好回答我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步南歌的沉默，讓慕長瑾沒來由的慌亂，竟有些怕聽到她的答案。

　　而直到后來，慕長瑾才明白，經年之后的那個雪夜，步南歌已將答案交付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