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沒等上半輩子
一下午的會議只把大致任務分配下去,細節方面還要各個部分提交方案出來。
也幸好這樣的大展云博已經舉辦過兩次,參與過的人也都還熟稔,彼此間的默契也都磨合過了。
時間緊,任務重,不過想想一旦成功對自己職業生涯的幫助,也都精神抖擻。
用周崇的話說,事關職評,絕不含糊。
開完會,就已經到了下班時間。
季青臨加了會班,在食堂隨便吃了點東西,就打算下班回家。
他從員工側門往停車場走,沒走幾步,手機就響了。
看了眼號碼顯示,季青臨接起電話,笑著道:“能接到你的電話可真不容易。”
電話那邊,沈頌的聲音也很愉悅:“本來不想這么快聯系你的,可又覺得要是不通知你一聲也不太好,今年江城博物館的大展也在秋天舉辦,你要是工作不忙,歡迎來蒞臨指導。”
季青臨客氣道:“說什么蒞臨指導,江博大展業內的誰不想去參觀學習?就算我沒空,也一定擠時間出來去一趟。”
“對了,”沈頌和氣道:“江城這次秋展的主題是‘雅宋名瓷’,你應該會感興趣。”
季青臨笑意不減:“國內有好幾年沒舉辦過大型宋瓷展了,我今天才和院長定了云博秋展的主題,很巧,也是宋瓷。”
“怎么這么巧?”沈頌語調上揚:“都要展宋瓷,還都在秋天,咱們兩個想都能想到一起去。”
“想到一起有什么不好,”季青臨意味深長道:“想不到一起,你也不會打這通電話給我了。”
博物館辦展覽不是什么大秘密,他下午開會布置任務,消息自然要在業內傳開。
沈頌這通電話說是寒暄,其實是宣戰。
季青臨和沈頌在文博界堪稱瑜亮,同樣是年輕有為,又畢業于同一所大學同一個專業,難免要被人放在一起比較。
相比于五年就光速升至副館長的季青臨,沈頌雖然也被器重,但始終沒有能追趕上季青臨。
這次大展,兩家選了一樣的主題,誰強誰弱,一眼分明。
季青臨從來沒想要和沈頌比較,但沈頌顯然是處處要和季青臨較量。
要說做人,十個沈頌也比不過一個季青臨城府深。
友好地接下了對方的戰書,順便還寒暄了好幾句,季青臨才結束了雙方通話。
沒把沈頌的挑釁當回事,季青臨悠悠閑閑地開車回了家。
季青臨打開房門,就聽“喵嗚”一聲。
渾身雪白的一只貓從架子上跳下來,慢吞吞地走到季青臨面前一蹲,抬起貓爪舔了舔小肉墊。
季青臨彎腰把白貓抱起來,刮了刮它的下巴,“鹽鹽,今天加班回來晚了,想我了嗎?”
“咪~”雪白的貓就著季青臨手指蹭毛。
季青臨把貓放下,走到客廳里,開了罐罐頭倒進食碗里。
白貓湊過去聞了聞,伸出小舌尖舔食。
季青臨換了家居服后又去廚房泡了杯碧螺春,拿著杯子走進書房。
桌上的電腦一直沒關,寫了大半的論文占據整個桌面,鼠標旁攤開一本厚重的書,旁邊摞著不少資料。
季青臨坐下后,目光沒有去看電腦,而是側了側,看向擺在電腦旁的臺燈。
臺燈樣式普通,沒什么新奇。
只是,在臺燈延伸出來的燈架上,懸掛著一根暗紅色的絲絳,絲絳底下是用三枚銅錢串起來的掛飾流蘇。
季青臨伸手摸了一下銅錢,流蘇在半空中略微搖晃。
“喵……”
吃了罐頭心滿意足的白貓跳上了書桌,看見流蘇在動,忍不住伸出毛爪要去撥。
季青臨拎著白貓后頸,點了點它粉嫩的鼻尖:“這可不是你能碰的。”
白貓伸著前爪要掙扎,季青臨把白貓放在腿上,梳理它軟綿的毛,柔聲道:“走得再遠,也還是要回來,我還以為得等你半輩子呢,十年,是便宜我了……”
白貓被擼得很舒服,乖乖趴在季青臨懷里,打著小呼嚕。
-
裴妍斜躺在羅漢床上,手里拿著蘋果,一邊看kindle,一邊咔嚓咔嚓啃蘋果。
裴凌推門進來,看了一眼裴妍沒形象的姿態:“你不是討厭季青臨么?”
“嗯是啊,怎么?”裴妍沒抬頭,隨口應。
裴凌道:“冰箱里的蘋果是上禮拜季青臨送來的。”
“噗——”裴妍立刻呸呸呸,把嘴里剩余不多的蘋果肉全吐出來。
裴凌當做沒看見,穿過一堂明代黃花梨的桌椅床榻,往樓梯口走。
“哥!”裴妍爬起來喊,“你和季青臨是不是背著我狼狽為奸搞到一起去了?!”
裴凌腳步一停,皺著眉轉身,看裴妍和看二傻子一樣。
裴妍瞪眼睛:“他給你送蘋果?你還收了?咱家差這倆破蘋果嗎?”
裴凌淡淡道:“古玩圈和文博界關系匪淺,季青臨是這行頂尖的年輕才俊,藏云樓和云博這幾年經常有合作,和他做朋友有什么奇怪的?”
裴妍憤怒地把手里的蘋果往裴凌身上扔:“你是忘了當年他做的事吧!”
裴凌單手抓住被啃得面無全非的蘋果,“那件事應該是誤會。”
“誤會個溜溜球!”裴妍跳起來,居高臨下掐腰喊:“虧你還是我哥,居然和季青臨做朋友,我告訴你,必須!一定!馬上給我絕交!否則你會失去我!失去你唯一的妹妹!”
裴凌看著裴妍著火冒三丈的樣子,遲疑都不曾遲疑,木著臉道:“隨便你。”
裴妍差點把一口牙咬得稀碎。
什么破哥啊,不能要了。
裴凌在命運二選一中果斷拋棄了妹妹,毫無壓力上了樓。
裴妍左看看,擺在高腳凳上的是青花棒槌瓶——清代的;右看看,擺在矮幾上的是青玉鏤雕香爐——元代的。
一個人憤怒的極限不是摔東西,而是想摔東西時發現就沒東西可摔!
“啊啊啊!”
裴妍抓起大枕頭,瘋狂拳擊一百遍。
把填充圓滾的枕頭硬生生打凹進去了,丟下枕頭,裴妍重重地上了樓。
路過裴凌房間的時候,還不解氣地踹了房門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