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臨不以為然，好聲好氣地說：“有什么誤會我們私下解決，這種場合還是不要大動干戈了。你對我不滿，我向你道歉，但是妍妍，十年不見，我很想你。”

　　“放屁！”

　　季青臨溫和的話只換來裴妍更大的怒火：“在我面前收起你偽君子那套，別以為披著人皮就不是畜生了！十年前你是小畜生，十年后你是老畜生！汝窯到了我手里，就是借貓借狗也不借你！”

　　老畜生笑得牲畜無害：“這些都是求你借展的人，別貓啊狗啊的叫人家，多不好。”

　　圍在旁邊的阿貓阿狗們不說話，覺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裴妍一聽這老畜生禍水東引，存心給她樹敵，氣得后槽牙來回磨了好幾遍。

　　老畜生就是老畜生，永遠也別指望他能干出人事兒來！

　　裴妍強忍著一拳打平季青臨那張死人臉的沖動，咬著牙根道：“你以為我現在還像以前那么傻，任你揉搓捏扁怎么都行？你再惹我一下試試！”

　　裴妍的警告不是重點，季青臨挑了個次重點，微笑道：“你以前也不傻啊，聰明又可愛，不過人嘛都會長大，現在比以前更可愛。”

　　“滾！”裴妍推開季青臨，伸腳就要踹。

　　“不要沖動！”周崇一看不對勁，連忙勸架，“有話好好說，別動手……腳！”

　　周圍的人也跟著一起拉架，這可不是開玩笑，這么大的拍賣會，又有備受關注的拍品，外面長槍短炮早就蹲了不少記者，在門口打架的事要是傳出去，對裴妍對季青臨影響都大。

　　裴妍被人拉著，隔著人群狠瞪季青臨：“你給我等著！”

　　撂下狠話，裴妍掙開別人的手，氣勢洶洶轉身就走。

　　裴妍走了，周圍人立刻關注季青臨，尤其是周崇，他無語：“你不是說和她是青梅竹馬嗎？我怎么看著你們像宿世仇敵啊？”

　　裴妍看季青臨那股又恨又狠的勁兒，一般仇敵都達不到這個程度，非得是幾輩子幾輩子的深仇大恨才有可能。

　　“她以前不是這脾氣，現在長大了，渾身倒刺。”季青臨整理著被裴妍抓亂的領帶襯衫，安之若素。

　　“季副館長，這小姑娘到底是誰啊？”

　　“能四億半拍了汝窯還面不改色的，國內也找不出幾家吧？”

　　季青臨沒想藏著掖著，整理好衣服，從容答道：“她叫裴妍。”

　　姓裴——！

　　裴妍這名，大家不熟，但裴這個姓，在場眾人如雷貫耳。

　　“藏云樓裴家？”周崇再次傻了眼。

　　古玩這個行當存世千年了，大大小小的古玩店多得數不過來，BJ琉璃廠、天津沈陽道，都是鼎鼎有名的古玩交易地。

　　街面上的店各個都說自己是百年老字號，恨不得把墳頭里老祖宗的頭蓋骨刨出來掛門口，可其實全國上下能數得上號的老招牌就那么三三兩兩。

　　這其中，最有名的是藏云樓。

　　藏云樓裴家，真正意義上的百年收藏世家。

　　自清中發家，傳承三百多年，一直是BJ城古玩行里的頭一份。百多年前時局動蕩，裴家人關了藏云樓南下，同時把帶出來的藏品悄悄藏匿起來，隱姓埋名躲過了兵荒馬亂，到幾十年前風平浪靜，裴家人才在江南云城重開藏云樓。

　　藏云樓一開，收藏界震動。

　　早年就有傳說，藏云樓在BJ這二百多年里攢下了無數奇珍異寶，尤其是清末之亂，內城流出的金石玉器陶瓷書畫很大一部分都進了藏云樓。

　　不過裴家向來低調，富而不奢，這傳說真真假假也沒人能驗證。

　　這次裴妍出手就是四億半，看樣子還非常不在意，這四億半不是固定資產，也不是股票債券，是實打實的現金，能眼睛不眨拿出這筆巨款，家里沒有金山銀山的底子根本辦不到。

　　由此可見，藏云樓裴家實力深不可測。

　　雖然但是——“裴家怎么出了這么個刁蠻的丫頭？”有資歷老的人皺眉道：“脾氣不好就算了，還滿口臟話……”

　　“藏云樓可是百年的收藏世家，裴老爺子在業內更是德高望重的人物，這裴妍怎么是個炮仗脾氣，一點就炸啊。”周圍人同樣質疑。

　　自古以來，古玩收藏都是個雅事兒，手里拿著個什么物件，往那一站，就是冒著仙氣的高人一等，再想想裴妍那身打扮和談吐脾氣，簡直顛覆三觀。

　　大家對裴妍的評價季青臨都聽了，他喃喃笑道：“是啊，十年不見，她居然成了一個小炮仗……”

　　季青臨這話意味深長，眼中興味也更濃了。

　　-

　　裴妍在付完了錢又驗完了貨后，將汝窯移交給國際保全公司。

　　她投下重金請最專業的保全公司把汝窯從香港運送到云城，保險費、運輸費、拍賣費再加上傭金，五億多花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做完這些，裴妍拒絕采訪，從拍賣場的私人通道離開。

　　回了酒店，裴妍剛進大門，就被人喊住了。

　　“裴妍！”

　　裴妍看見了大堂酒吧座上的金臺，他滿腦袋醒目的騷粉小卷毛，穿了一件黑色大T恤，桃花眼笑瞇瞇地朝裴妍招手。

　　“這邊。”

　　裴妍走過去，坐上金臺身邊的高腳凳，敲了敲臺面：“檸檬水。”

　　“別呀，”金臺笑嘻嘻：“您這出道戰就打了個驚天動地，不來一杯慶祝慶祝？我請，隨便點，可貴的來，別給小爺省錢。”

　　“不喝酒，”裴妍示意酒保給她檸檬水：“裴家家訓，禁煙禁酒。”

　　金臺撲哧笑了：“得了吧，都什么年代了，你們家那套家訓早過時了，年輕人煙酒不忌才能享受人生。”

　　“只能靠煙酒享受，你的人生到底是有多匱乏？”裴妍瞥了他一眼。

　　金臺這廝看著像個小流氓，卻整天喊著自己是個爺，他姓金，祖上據說是愛新覺羅的后裔，用他自己的話說，買門票去故宮其實就是回家遛個彎兒。

　　BJ琉璃廠的老字號折古齋是金臺家的生意。

　　折古齋和藏云樓一樣，都是百年老店，但不同的是，折古齋是個純粹的古玩店，有買有賣，你給錢，我交貨，大家都是生意人。

　　而裴家的藏云樓規矩就多了，其中大名鼎鼎的“三不賣”——不賣新坑黑貨、不賣知贗明贗，還有不賣外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