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親身感受她的痛苦,她不要錯過她痛苦時的每一個樣子,這樣,她才會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雖然在感受她痛苦的這個過程中,她也曾有些痛苦地回憶起自己剛剛被她毒瞎時,和她幾乎一模一樣的痛苦絕望。不過,這個回憶不過停留了那么一袋煙的功夫而已,很快就被大仇得報的快感沖淡了。
她給太后散完藥粉,就讓按住她的護衛們松了手,她這樣做,就是想感受到,她痛苦到竭盡全力掙扎的樣子。如果有人按著她,她就感受不到如此精彩的一幕了。
“想知道自己現在,是副什么樣子嗎?”見太后最劇烈的掙扎已經過去,現在明顯恢復了一些神志,王太妃緩緩開口,看似氣定神閑,卻最是陰狠歹毒:
沒有什么比讓人傷口復合之后,再用刀子捅進這個傷口讓人感覺到的痛苦更清晰劇烈了。她不著急,一點也不著急殺掉面前這個讓自己恨了二十多年,讓自己生活在地獄一般的煎熬中的人。
二十多年她都等了,難道還差這幾天嗎?
她就是要不擇手段地折磨面前的這個女人,讓她每天都能嘗受到新的痛苦,痛苦得清晰深刻,痛苦得刻骨銘心。
“哦,對了,你現在已經看不見了,那本宮就用其他的方式,讓你感受一下。”王太妃再次緩緩開口,語氣是那種近乎病態的溫柔。
她已經看不到王太妃的表情了,剛才那一陣鉆心的劇痛過后,她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了。她確定,自己現在已經和王太妃一樣,成了一個瞎子,然而,還不等她完全接受這個晴天霹靂般的變故,王太妃那溫柔的語氣卻像補刀一般,刺進了她已經鮮血淋漓的心,讓經過剛才那番痛苦的她,忍不住心上一陣震顫。
“讓那些本宮請來伺候王太妃的下人們,都進來吧!”王太妃轉過頭,對著門外開口。
她痛苦又怎么樣?她現在的痛苦,只是她曾經帶給自己所有的痛苦的,一個開始罷了。
話落,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太后瞪著已經失去神采的雙眼,隨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顫抖著轉過頭,讓自己面向了牢門的方向。
“不錯呀,這么快,就能感應到聲音傳來的方向了?瞎子這個身份,還是挺適合你的嘛。”微微一笑,王太妃再次柔聲開口,口氣里的嘲諷如一把看不見的刀子,狠狠地刺向太后此時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她那副以這世上最風輕云淡的樣子,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和曾經的趙南柯,如出一轍。恐怕見過他們這一面的人,都要說上一句:不愧是母子。
“好好伺候這個女人。”她如今的這副狼狽樣子,讓王太妃想起了那個曾經因為瞎了雙眼,被皇帝禁足的自己,對于往事痛苦的回憶,一幕幕浮現在腦海。
她要達到折磨她,要把她曾帶給自己的痛苦加倍奉還的目的,是不需要格外設計的,因為她親身經歷的血淋淋的回憶,就是現成的劇本。這個劇本會告訴她,下一步應該怎么做,才能將太后曾經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清晰而明確的還原在她的身上。
???“不過呢,如果你們不想伺候了,找出一個理由,本宮會酌情考慮,放了你們的。”想到了她被禁足之后,遇到的第一件事,王太妃勾起嘴角,陰鷙一笑,道。
而這笑容里,有多少故意折磨人的兇殘,又有多少承受過同樣痛苦的凄迷,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真正懂得。
“皇上,有人給咱們送來了一封信。”正在軍營里和各位將領商量籌備糧草的對策,一個士兵進來回稟道,遞給了趙風一封信。
“誰送來的?”看了送信的士兵一眼,趙風道。
按照以前的規矩,有人送信過來,士兵一定會匯報是誰送來的信,而這次他卻什么也不說,不得不讓趙風感到詫異。
接過信一看,趙風立即明白了原因:這封信上只寫著皇帝親啟,落款處并沒有任何署名。
“有人給咱們提供糧草了。”看完了信,趙風微微一笑,對正在軍營里討論如何籌集糧草的諸位將士道。
以他的謹慎睿智,他當然不會立即相信這封信里面的內容。之所以臉上會露出微笑,卻不是高興的笑,而是玩味的笑。他很想知道,這個沒有署名的送信者,送這封信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么,所以他把信的內容告訴在座的各位將士,也有征求他們意見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實戰經驗不足,所以無論做什么決定,都會和包括李響在內的大將們討論。
因為他知道,他雖然在名義上是負責督戰,實際上卻是名副其實的真正統帥,他發布下去的任何命令,即使違背將軍的命令,也都會無條件遵從,因為他是皇上,整個大豊的一國之君。
所以,他做出的任何決定,都會影響這場戰爭的整體走向,不得不小心謹慎。
當然,他也可以像歷史上的其他帝王一樣,唯我獨尊、剛愎自用,但從他不擺任何架子、努力融入百姓的微服私訪中就可以看出,趙風不僅是個虛心學習,還是個虛心納諫的皇帝,他注定不會成為那種,昏庸無道的君主。
雖然他也知道,即使如此,自己這個與前線的士兵們并沒有任何交情的存在,也屬于天高皇帝遠這句話中的皇帝,那些士兵真正信服的,是指揮他們進行了無數次生死大戰,利用出奇制勝的計謀讓他們打了一次次勝仗的將軍,李響。
“是誰?”李響率先問道。
“不知道。”將手中的信交給李響,趙風將與這封信有關的細節向其他將領們說明,“寫這個信的人只告訴了我們他們的計劃,還有他們實現這個計劃的具體日期,其他的什么也沒說。”
“不要相信這個人,恐怕其中有詐。”其中一個將領毫不猶豫的開口道。
“是啊,這個時候提出給我們送糧,估計是像上次一樣,想借這個名義騙我們打開城門,到時候我們就得不償失了。”另一個將領開口道,表示贊同。
信的內容他們都不用看,正在他們缺糧的時候說給他們送糧,而且不寫明落款,這件事一看就是有詐。
當然,他的想法也是軍中大部分將士的想法。
因為軍中正缺糧草的這個消息,是李響捏造的,他們本來就不缺糧草,他們是不會冒這么大的風險去相信一個連名字都不會告訴他們的人的。
“李將軍,你覺得呢?”趙風微微皺起眉頭,看向已經將信看完,遞給了下一個將軍的李響。
他們一槌定音得太快,敏銳如趙風立即覺察出了一絲異常。只是他現在不確定,到底是什么原因導致他們分析得如此“草率”,是他們平時領兵作戰的時候,原本就這樣思慮不周,還是他們早就心里有底,自己還并不是很需要這批糧草的幫助?
“回煌上,微臣覺得他們提出的這個辦法,還是可行的。”略一思索,李響沉吟開口。
以他征戰多年的經驗,他覺得信里寫的這個送糧計劃,是可行的,覺得這是一個增加自己軍隊糧草儲備的好機會。
當然,看到趙風聽到他屬下的討論皺起了眉頭,他也知道自己這些大大咧咧的屬下們對人情世故處理得沒有他想得那樣縝密,趙風那么聰明敏銳,他們連信的內容都不看,就下了定論,一定會引起趙風的懷疑。
他決定冒險一試,也是有幾分要圓謊的意思。
李響心中的小李響無奈扶額:
一個謊言要用一百個謊言來圓這句俗語,果然是真的。雖然睿智如李響,是不會單單為了圓一個謊言,而拿整個軍對的勝敗做賭注的。
“什么辦法?”聽到這個最讓人信服的將領都這么說了,其他還沒來得及看到信的將士們,不約而同的開口。
他們這些領兵作戰的,在戰場上直來直去的廝殺久了,在戰場上那種直面生死,放下一切的酣暢淋漓的影響下,很少有那種委婉內斂的將領,他們大多都真性情,脾氣急躁,所以聽到有令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也沒心思慢慢看信了,直接問道。
“信上說,他們以運送柴草,進入我軍軍營燒毀四個城門為幌子,向敵軍投誠,卻是名為運送柴草,實為替我們運送糧草。我們只需要在他們入城的時候,假裝沒有看出什么,直接放他們成功入城即可。”李響道,先把信上的內容說給這些粗枝大葉的家伙們聽。
“計中計?”聽罷,其中一個將士立即反應過來。
他們雖然大大咧咧,但這不代表他們頭腦簡單。聽完李響將軍的話,這些將士們只用了三個字,就將信中的內容完美地總結了出來。
“是。”李響點了點頭。
“聽上去確實是個出人意料的法子,應該很符合將軍的作戰方式。”另一個將士沉思片刻,道,看了一旁的李響一眼,“只是怕的是,敵方來個將計就計。這個計謀其實不是幫我們運糧的,而是真的來與敵軍里應外合的。”
這個將士的意思是,李響覺得這個計策可行,是因為這個計策符合李響出其不意的指揮特點,也就是說,李響之所以接受這個計策,是因為這個計謀是符合他的個人意愿,李響并不是出于對整個戰局的考慮,并且足夠理智地來,分析這件事的。
就是在他眼里,剛剛李響說出的那句“覺得這個計劃可行”的決定,有剛愎自用的成分在。
他這么說話,聽在別人眼中,是帶著赤裸裸的挑釁的意味的,不過李響可不是一位普通一軍統帥,他胸懷寬廣,和肯虛心納諫的一國之君趙風,有很多相得益彰的地方,他能接受和自己不同的聲音。
而且,他認為這反而是將士們無條件信任自己的表現,因為如果不信任,他們也不敢這么毫無顧慮地提出自己的想法,甚至表達出自己的不滿和質疑,他們只會沉默不語,之后離你而去,甚至發動兵變。
所以,在戰神李響看來,要成為一個合格的一軍統帥,“寬以待人”和“廣開言路”這兩種品質,必須具備。
李響一點兒也沒有生氣,而是將這個將士提出來的質疑認真思索了片刻,然后轉過頭,帶著征求的口氣,問身邊最大的領導者,一國之君趙風:
“皇上,你怎么看?”
李響并沒有提出其他的看法,但也沒有直接否定剛才那個軍官提出的異議,說明他在思考那個軍官提出的質疑之后,在心里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的。他征求趙風的決定,是想讓趙風給出一個抉擇。
“如果朕沒有猜錯的話,派人把這封信給我們送來的那個人,之所以沒有署名,就是想賭一把,賭我們會不會信他。”趙風并沒有立即做出決策,而是看著那封信,神色認真地開口。
他不想直接做出那種憑借自己身份,不管對錯隨意發號施令的姿態,李響現在是認可自己了,但李響下面的其他將士還不夠了解自己。
趙風知道,只有上下一心,沒有分歧,才能更快的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
所以,他現在要做的,不是直接發號施令,而是讓這些對這件事持有異議的將士們,認同自己的看法。
“他并不是想讓我們立即相信他,因為如果急著讓我們上當,他完全可以署名一個此時還沒有叛變的城市的將軍的名字,或者其他支持我們的人的名字,反正我們現在已經被敵軍重重包圍,無法通過和外界傳遞信息的方法來確定消息的真假。可是,他們并沒有這樣做,他們只是拋給了我們一個賭注,來試探我們的態度。”趙風繼續分析道,心思深沉,語言犀利。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想出這個計謀的人,運用的這種套路,自己似乎在哪里見過,只是,一時之間,沒有想出這個人到底是誰。不過,這個人使用的這種不走尋常路的套路帶給自己的熟悉感,增加了自己對他的信任,讓他愿意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