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膽大包天!竟敢當著陳禁衛的面,搶戶部的賬簿……”見手中的賬簿被搶去,戶部官吏又驚又氣,指著劉林,大聲喝斥道。
“我可沒說不給你,本公子不過是好奇,想看一眼罷了,你想要,過來搶啊!”見對方成被自己氣了個夠嗆,劉林十分解恨,故意把賬簿高高的舉過頭頂,一邊趾高氣昂特沖這個官吏喊,一邊快步向遠處跑去。
聽到自己的主人這么說,擋住他的仆人們也牽著狼狗退開了去,給他讓出了一條去追劉林的路,然后站在一旁,饒有興致地望向這個被搶了賬簿的官吏,等著他按主人設定的套路,去追主人,那副模樣,就像看集市上正被耍猴人耍的猴子一樣。
“你!”戶部官吏被氣得只想爆粗口,可劉林人多勢眾,他想打也打不過,而且他官職小,也不敢打,只能忍住被羞辱的氣憤,拔足去追。
這個戶部官吏畢竟年紀大了,怎么會是年輕體壯的劉林的對手?當然是怎么追也追不上,反而被劉林戲耍似的,繞著整個戶部的柱子轉了好多圈,轉得暈頭轉向。
最后,還是劉林玩累了,主動停下來,把被自己搶了的賬簿扔到被他耍的提前進入哮喘階段的戶部官吏,一臉不屑的嘲諷道:“沒勁,不陪你玩兒了!以后玩不起就別惹本公子我,垃圾~~”
“你!”被又耍又累又氣的戶部官吏,一口氣沒緩過來,差點被這個看上去不可一世的紈绔子弟,氣昏過去:
無理取鬧的是他,得寸進尺的是他,目中無人的是他,欺辱老弱的是他……結果最后他還擺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這感覺這就好像是自己挨了別人一巴掌,還被別人嫌棄自己的臉不夠軟一樣。
真是,莫大的羞辱!
可是,這還不是最讓人來氣的,最讓人來氣的是,人家的父親官比你大,你這么來氣,還不能把他怎么樣。
“陳禁衛,給您賬簿。”咬了咬牙,將心中的怒火強行壓下去,戶部官吏對陳杰道,將劉林還回來的賬簿教到他手中。
而陳杰卻并沒有接,而是向他拱了拱手,道:“不用了,就在你追劉公子的時候,皇上派人傳來消息,說今天暫時不看這個賬簿了,你收起來吧。”
說罷,陳杰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留給戶部官吏一個置身事外的背影。
“……”戶部官吏嘴角抽搐,欲哭無淚:
那他方才是……是白被劉林耍了一通了?他是今天出門沒看黃歷嗎?怎么這么倒霉?!
他當然不是出門沒看黃歷,而是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人——劉林。
當著禁衛的面,他還敢公然搶戶部的賬簿,當然不是因為他膽子大,當了這么多年紈绔,與那么多人打過交道,他心思何其靈巧,自然不會干這種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搭進去的事。
之所以毫不畏懼,是因為這個陳禁衛本身,就是他安排的。剛才他對自己的仆從說的話,就是讓他去找陳禁衛出面,幫自己一把。
別看在外人眼中他是個人人避之不及的紈绔公子,人家也是有朋友的人,而且朋友還不少,比如這個手握重權的陳禁衛。
但紈绔的最大特點,第一,自尊心強,要不也不會動不動因為跟別人置氣,惹出那么多亂子;第二,特講義氣,他沒有直接叫陳禁衛利用自己的身份,把這個戶部賬簿帶走,而是設計了這么一出賬簿最終沒有入陳禁衛的手的戲,就是為了一旦東窗事發,被人發現賬簿被換了,不會把陳禁衛搭進去。
而那本被戶部官吏主動拿出來的,真正的賬簿,已經在他逼戶部官吏來追自己,不斷繞柱子躲避的過程中,悄無聲息的掉了包。
其實他繞柱子的行為,就是為了可以借助柱子的遮擋,成功把真賬簿調包,因為假賬簿已經被他提前放在了自己的袖子里。
“我們也走~~這位當官的這么喜歡追別人玩兒,萬一追人追夠了換了口味,想追狼狗了,嚇著了我這兩位大寶貝可怎么辦~~”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養的兩條大狼狗,劉林補刀道,見自己居心不良的話,再次成功激起了某人的怒火,劉林擺足了專屬于紈绔的放縱不羈的姿態,轉過身,背著手,大步流星地向門口走去,一副趾高氣揚,橫行霸道的模樣:
紈绔又怎么樣?這世界上最恬不知恥惡貫滿盈的紈绔欺負你,你這個自詡清高的官員,還不是敢怒不敢言?若我們紈绔是這天下最不堪的存在,那你就連這最不堪的存在,都不如。
就這樣,最后劉林不僅成功取得了賬簿,還把羞辱自己的人,狠狠的反羞辱了一番,可謂名利雙收。
“幫我們謄抄出一本和這個一模一樣,不會輕易被人識破的,但是在關鍵地方,能證明是假的的賬簿,然后代替真的賬簿,放回吏部。”
“什么?”一聲尖叫,嚇得說完這話的劉林,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之前冒著風險去掉包也就罷了,你還得寸進尺,給人家還回去一個假的?當人家戶部的都是任人擺布的軟柿子,還是看兄弟我這賬簿換來的容易,以為做了假別人也照樣發現不了?”劉林難以置信的開口,見趙雪面色如常,心中的詫異更深,簡直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你不知道偷竊吏部賬簿,可是輕則砍頭,重則滅族的大罪?!你和那個宋巖,都不想活了?!不,”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打量了一遍要被派去執行這項特殊命令的、唯一一個會在這個事件中出面的自己,可憐巴巴的開口,“是你和那個宋巖,不想讓我活了???”
“呃……”一句話,說得趙雪一陣理虧:在調查賞月亭的這個案子上,確實苦了劉林這位兄弟了,不僅要屢次為她和宋巖以身犯險,還一直在毫不知情的幫著別人坑自己的親爹……
不瞞劉林說,他自己,實慘。
“看吧,你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了吧?(本少爺的重要)”見趙雪不再堅持,而是陷入“深刻反省”的沉默,劉林得勝似的,洋洋得意的開口,“本少爺就說嘛,做人做事都要量力而行,適可而止,千萬不能只憑一腔熱血,肆意而為,否則到時候禍及兄弟,連后悔都來不及!(最重要的是本少爺)”
一聽到禍及的是兄弟,而不是自己的愛人,趙雪立即下定了決心:“我決定了,換!”
劉林一口老血噴出三丈遠:見色忘義,赤裸裸的見色忘義啊!交友不慎!
趙雪怎么可能真的眼睜睜看著他出事?其實,趙雪做出這個決定,并不是因為不在乎劉林,以她大豊公主的身份,即使出了事,她也有十足的把握護他無恙。
要不是這種事不方便她一個公主出面,她也不會頻繁地讓劉林去以身犯險。
至于利用他幫著他們坑自己老爹的事,反正……反正劉林正好也不喜歡他老爹。
(劉林:我不喜歡我老爹和你們不喜歡我老爹能一樣嗎?你們又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好吧,看來你是鐵定心思出賣你昔日的兄弟了。”劉林抬手捂住胸口,作心痛狀,“悲痛欲絕”地開口,“與你結拜這么多年,兄弟終于看清了你的真正為人。”
“行了,別裝了,知道你也不是真的害怕,”看了某人那做作的樣子,趙雪忍不住撇嘴,“心里巴不得去體會一下這種知法犯法的快感呢吧?”
當然不是。
他就是當不務正業的紈绔當的再無聊,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去體驗快感,誰不想多活幾天啊?趙雪這么說,只是在鼓勵劉林而已,因為她和劉林是好兄弟,所以也不整那些矯情或者煽情的序言,即使是鼓勵,也是類似于朋友之間開玩笑時的調侃。
“是~~你兄弟我最喜歡玩命了~~”無奈的看了趙雪一眼,劉林道。他對自己的朋友最講義氣,這么危險的事,能自己上,他自然不會推給自己的朋友,對于這種替朋友賣命的事兒,他只得認栽。
京城城郊。
“接下來你想怎么辦?”回到自己新建的家,趙雪將求劉林幫忙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宋巖說了,然后有些茫然的對宋巖開口。
“賞月亭這個案子,就先交給劉林了,咱們靜候消息即可,不需再投入太多精力。之前搶地的那個案子,因為太后插了一腳,讓徐建章被提前處置的緣故,斷了線索,沒能查出幕后主使。”聞言,宋巖停下手中的碗筷,集中精神,思索道,“我覺得這個案子無獨有偶,并不是突發性事件,我們可以沿著搶地的這條線,繼續查,或許在這場搶地案上,徐建章并不是唯一的突破口。”
雖然古語云,食不言,寢不語,是最理想的生活方式,但是,和趙雪在一起生活之后,他們總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不僅在日常的生活中,討論各種事情,在飯桌上,也是一樣。雖然沒有過上先輩們口中的那種生活,他卻覺得生活比那種生活,更有樂趣,不,應該說多了太多太多的樂趣了,所以,雖然現在這種生活過得很不“理想”,卻成為了他真正想要堅持的理想。
“那你的意思是,接下來,我們查搶地案?”聞言,趙學興致勃勃的開口。
聽到宋巖說查案,她并沒有像宋巖去大理寺幫馬吉時一樣,為此去的危險和可能隱藏其中的隱患,擔驚受怕,而選擇對宋巖進行阻攔或掣肘。
其實趙雪的內心是很喜歡冒險的,而且有跟琉璃很相似的真性情和正義感。所以遇到這種,并不清楚自己會面臨的是什么的懸疑案件,是十分熱忱的。
“是的。”
“我要和你一起。”
見趙雪一臉期待,好看的雙眸中,閃爍著揉碎的星火一般,充滿期待的光芒,本來因為擔心她的安危而想要拒絕的宋巖,像被人施了魔咒一樣,就這樣淪陷在了她的眸光,寵溺一笑,道:“好。”
讓自己喜歡的人開心,不就是這世上最重要的事嗎?風險什么的,和她的快樂相比,似乎已經都變得不值一提。
當然,他會竭盡全力,將所有可能會威脅到她的風險,降到最低,若遇到命懸一線的生死抉擇,他也會做她最后的金絲軟甲,護她安好。
“謝謝你,你真好!”聞言,沒料到那個嚴肅古板的宋巖會答應自己的趙雪,喜出望外,情不自禁的從座位上站起身,俯身就給了宋巖一個吻。
不過,情竇初開的她還是很保守的,并沒有吻某人的唇,只是輕輕地在他的臉頰上,蜻蜓點水式的小啄了一口,然后就像做了什么虧心事一樣,掩飾了一句:“我已經吃飽了,你慢慢吃!”就手足無措地逃走了。
是的,她確實是有些做賊心虛,因為親宋巖這件事,她是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重要的事情,哦不,重要的詭計,要說三遍。
而木訥古板,剛開始和趙雪生活在一起的時候,連在飯桌上吃飯時肆無忌憚的說話,都有些難以接受的宋巖,被趙雪這么猝不及防的一親,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就像被人拿錘子在腦袋上狠狠砸了一下,整個人和丟了魂似的失去了知覺,下一秒,四肢百駭的血液一股腦全涌向了頭頂,讓他一下子差點沒扛住,流了鼻血。
愣了半晌,直到碗里的飯都涼了,他才從那種難以言喻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手像撫摸易碎的瓷器一樣,小心翼翼的輕撫上自己臉上被某人親過的地方,面上浮現出一抹甜蜜而寵溺的微笑。
陰山縣。
“你們干什么?!”見有官兵強占了自己的土地,趙風急道,立即沖到那些騎著馬的官兵們跟前,指著看上去長得最兇很冰冷,看上去像是這群官兵的頭兒的人道。
趙風本來就不畏強權,以前不會輕易發作,是因為要考慮大局,不想讓身邊的人因為自己的一時沖動受到牽連,而今天這件事,他實在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