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還以為她也要恭維自己,太后得意一笑,道:“怎么,姨娘也認得這長壽草?”
“當然認得!”聞言,成功引起太后的興趣沈姨娘以為自己找對了話題,立即滔滔不絕的說起了這種草,恨不得把這草的十八代祖宗都給扒出來,“這草在俺們那旮瘩也叫豬毛草,遍地都是,田間樹林里,一抓一大把!這種草,人能吃,豬也能吃!尤其是那個豬啊,特別喜歡!”
沈姨娘興致勃勃的說著,越說越來勁,完全沒有注意到太后變得越來越陰沉的臉色。
聽她說到“尤其是那個豬啊,特別喜歡”這句話,太后的腦袋都被氣得冒起了青煙。
“我家養的那時幾頭豬,吃了這豬毛草,蹭蹭往上長膘,都省了不少豬食!而且這豬毛草啊,還特多,一到春夏,遍地都是,隨便到哪兒去,都能捋一大背簍……”
“碰!”一聲巨響,嚇得正說得起勁兒的某人身子一顫,尋聲望去,只見太后的手拍在桌子上,臉上是幾乎能將人吃了的怒氣。
沈姨娘一愣,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句話說錯了,估計她要是知道自己并不是哪句話說錯了,而是沒有一句話說對,估計會當場暈死過去。
“民婦知錯,請太后贖罪!”一秒的愣神過后,沈姨娘忙跪下請罪。
她雖然目光狹隘,為人粗鄙,但伴君如伴虎這種關乎她小命兒的大事兒,她還是心里有數的。
“沒罪,你,何罪之有啊。”咬著牙,太后勉強從臉上扯出一絲笑容,道。
要有罪,也是琉璃那個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小蹄子!一根農村隨處可見的野草,竟說成什么尋遍西域、千辛萬苦、延年益壽、中原難尋……真是,真是罪該萬死!
不過她堂堂的一國之后,怎么能讓別人知道自己被一個小輩當傻子一樣給耍了呢?那她這一國之后的臉,往哪兒擱?!
于是,太后壓呀下心底的怒火,道:“其實這長壽草,并非是哀家弄來觀賞的。這長壽草,是哀家養來喂哀家養的小兔子的。”
“哦~~原來如此,”聞言,沈姨娘松了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民婦覺的嘛,太后貴為一國之母,怎么會連棵草都不認識,還把它當寶貝似的供起來,那豈不是腦袋被驢踢了?”
“……”你腦袋才被驢踢了,你全家腦袋都被驢踢了!
太后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被她這句話再次拱了起來。
像看白癡一樣看了那個和缺心眼兒似的沈姨娘一眼,劉福干咳兩聲,把話茬了過來,半安慰半提醒地對太后道:“太后,用午膳的時間到了,用膳之前,必須保持心情舒暢,方不積食難消,損傷鳳體。太后,可讓御膳房馬上上菜?”
“呼——”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呼出,太后勉強壓下心頭的這股火,對沈姨娘狠狠地甩了下袖子:“下去吧你!”
要不是到了用餐的時間,她非得兩巴掌乎過去,把沈姨娘那沒有眼力見的眼睛,和胡言亂語的嘴,全給扇歪了不可。
有些人,如果你感覺和你八字不合,真的就不能和她有任何接觸,接觸了只會招一肚子氣!
“什么?!”剛解除禁足的劉芳大聲道,“琉璃送太后的壽禮,竟是一棵用來喂豬的野草???”
“哎呦我的親娘呦,娘娘您可小點聲啊!這要是傳了出去,奴才的小命兒可就沒了!”來傳信的太監忙道,伸手便去捂劉芳的嘴。
要是讓太后知道他敢把她這么丟臉的事兒泄露出去,不得立馬要了他的小命啊,誰不知道這太后和那小皇帝是一樣,把皇家的顏面看得可是比命還重啊!
聞言,劉芳也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了,于是斂了聲音,小聲對這個被自己收買的太后宮里的太監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娘娘放心,太后和那個沈姨娘說話的時候,奴才就在門外,聽的真真兒的!”
沒想到馬琉璃竟敢,不,應該說竟能,因為但凡正常人,是否不會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絕無僅有的事的。
這馬琉璃雖然不精,但看著也不傻啊??
人都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那他遇到這種豬一樣的對手,到底是該開心,還是該鬧心呢?
琉璃這奇葩逆天的腦回路,她實在是有些摸不透……
不過,最起碼她送太后野草的這件事,對她來說,是件好事。
“娘娘,琉璃惹怒太后,正是我們表現的好時機呀。”長時間相處下來,了解了小姐的心性,小錦自然如劉芳肚子里的蛔蟲一樣,猜到了她的心思。
做奴才也很難,你要是總不懂主子,遇到好一點的主子,會把你安排到別處,要是不幸遇到壞一點兒的,因為不懂主子,一句話說不對,小命兒可能就沒了。
畢竟在封建王朝里,奴才就像人類養的雞鴨鵝狗一樣,隨主人生殺予奪,完全沒有尊嚴和地位可言。
而這個劉芳,就是個壞一點的主子。時常會因為一言不合,打人殺人。
不過,她還是比較幸運的,因為在她成為劉芳的婢女之前,劉元因為劉芳杖殺婢女,教訓了劉芳一頓,已經讓她的行為有所收斂了。
否則,以劉芳以前的脾氣,憑她的遲鈍愚笨,早就不知道被她杖殺多少回了。
“現在太后正在氣頭上,先不去打擾。栽贓琉璃的事,我自有分寸。”聞言,受用一笑,劉芳道。
栽贓?聞言,小錦一臉懵逼:主子,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只是想讓你趁機去慈寧宮,安慰安慰太后啊!
果然,主子的心狠手辣,自己這個單純的孩子無法徹底理解的,她還是修行不夠啊。
慈寧宮。
“太后,芳妃求見。”劉福回稟道。
“宣。”太后二話不說,道。
這個芳妃,可是她的親侄女,又孝順,又識大體,比那個野蠻叛逆的琉璃好多了——
想起琉璃用一棵野草當壽禮糊弄自己的事兒,太后就氣不打一處來。
關鍵是,這種事,還不能聲張,若是被別人知道了,她這個連野草和奇草都分不清楚的一國之后,豈不要成為全天下人的笑柄?
幸虧風兒還娶了這么個,體貼賢惠,可以安慰自己的妃子,要是只有那個挨千刀的琉璃,自己早被氣死了。
“三兒,今日來又有什么新鮮事要說與哀家聽啊?”望著現在看上去,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歡的劉芳,太后笑盈盈的開口,臉上充滿了特屬于長輩的慈愛。
自從劉芳嫁進了后宮,雖然一直忙著爭寵,討趙風歡心,但也沒有忘了討好這個皇宮里名副其實的一把手,太后。
平日里,劉芳一有時間,就淘登些稀奇物件,或搜集些民間的趣事八卦,來“孝敬”太后。
所以,見她來,太后才會這么問。
“最近呢,確實有一件稀奇事,在這皇宮里的奴才間,傳的沸沸揚揚,而且還是咱們皇宮里的,只是,這件事關系到皇上和后宮妃子,臣妾不敢妄言。”劉芳煞有介事地開口說罷,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循規蹈矩的好兒媳模樣,謹慎地將太后望著。
這后宮的妃子,除了劉芳,就是琉璃了。而既然是說八卦,那這件事,自然不是說自己的。
雖然提起琉璃那個人,太后就來氣,但興趣被挑起來了,太后又耐不住好奇心,便開口道:“什么事?”
“說皇上對年少時的一個玩伴,一個叫離柳的人,念念不忘,這件事被璃妃聽了去,為了得到皇上的寵愛,她決定冒充這個離柳,與皇上相認呢!”
“豈有此理!”聞言,太后大怒,新仇加舊恨,不禁脫口道,“騙哀家就罷了,還敢欺騙皇上!這馬琉璃把我們母子當什么了?難道她還想上天不成?!真是膽大包天,罪不可恕!”
見太后當了真,劉芳心竊喜,表面上置身事外,嘴上卻循循善誘地對太后再次開口:“聽說璃妹妹一會兒就要去找皇上,用這個假身份,和皇上相認呢!”
“什么?”聞言,太后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火氣,“嗖”的一下站起來,“劉福,給哀家引路!哀家這就去收拾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賤蹄子!”
說罷,頭也不回的奔御書房而去。
而這邊,剛設完賠罪宴的琉璃,走出梅花宮,準備去向趙風坦白身份,也就是劉芳所說的,與趙風相認。
而劉芳之所以知道她會在這個時間去找趙風,自然是因為如今學會安插眼線,且已安踏上癮的她,在馬琉璃身邊也買通了眼線的緣故。
琉璃剛走到御書房門口,還未來得及上前通報,就遇上了來這里堵她的太后。
沒等琉璃按禮節給太后請安,別了一天的氣,終于找到發泄出口的太后,已經怒不可遏的上前就是一嘴巴子,力道之大,打的猝不及防的琉璃身子一晃,整個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小姐!”貼身婢女小雨見狀,脫口驚呼。
“小姐??”聞言,太后的火氣更大了,“都嫁到宮里來了,還敢自稱小姐?!你是有多不把皇上和本宮放在眼里!你不是要找皇上相認嗎?”
太后惡狠狠的開口,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那哀家就告訴你,不管你曾經是誰,皇上都不會喜歡你,他討厭你,非常非常地討厭你!你之所以能在這里遇到哀家,就是他叫哀家,過來教訓你的!”
說罷,又用力地在琉璃沒挨到巴掌的另一半臉上,補了一巴掌。
“啪!”一個脆響再次響起,這第二下子,把琉璃是給徹底打明白了:
原來上次她給趙風下的“失憶”藥,沒管用啊!她就說嘛,這世上哪有這么厲害的藥,那個老太醫,根本就是在吹牛皮!
(小雨:知道你還信,而且還給皇上下那么多?)
唉,看來這回化干戈為夫君之路,任重而道遠了……思及此,什么情緒都寫在臉上的琉璃,整個人都打了蔫兒。
難得看見琉璃打蔫兒,見狀,還以為是自己的教訓起了作用,太后不無得意地冷哼了一聲,道:“還敢戲弄太后,欺瞞圣上,看來不教訓教訓你,你是不知道這皇宮是什么地方,這宮里的規矩,為何物了!”
說罷,太后沖站在門外的禁衛揮了揮手:“璃妃離經叛道,藐視帝后,拉下去,鞭笞五十!”
能身體力行地發火打人,說明太后其實并沒有真的想把對方怎么樣。要真的想把馬琉璃怎樣,她還費這些力氣和口水干什么,直接拉出去斬了就是。
所以,雖然很氣,但念在琉璃曾救了她和趙風母子一命的份上,太后并沒有想要了琉璃的命。
太后雖然狠厲威嚴,但還是比較講道義的,否則若是只靠威嚇,她也得不到那些老臣真心的效忠。
“喏!”誰都知道,在這宮里,太后就是無冕之王,她說的話,只要沒有皇上的明令阻止,就是圣旨。
兩個禁衛聞言,立即將還趴在地上,一臉無奈的琉璃托了下去。
而琉璃也是個后反勁的,等自己挨完了鞭子,身上疼得和散了架似的,方趴在床上,一臉憂傷地開口:“小雨,你說趙風他真的有那么討厭我嗎?竟然讓太后替他教訓我……”
說著,眼中不禁浮起了一層水霧。希望落空,又挨了兩頓揍,現在的她,確實有點兒脆弱。
其實若是放在平時,身強體壯,又摸爬滾打習慣了的她,即使挨了打,也不會流淚,可能因為這次是自己喜歡的人,讓人打了自己的緣故吧……
思及此,在這股委屈的推波助瀾下,淚水又冒了一些出來,琉璃的眼眶終于再也放不下,淚水變成斷了線的珠子,從眼中滾落。
在自己最在乎的人面前,往往才能顯露出最真實的自己,而因為顯露的是最真實的自己,所以一旦被傷害,才會被傷的最深。
因為,毫無防備。
其實粗枝大葉的琉璃,內心一直有一個多愁善感、敏感脆弱的小琉璃,只是,要強又死要面子的她,很少在別人面前展現罷了。
“小姐,”正在給琉璃后背上藥的小雨,并沒有看到琉璃流淚,只是聽那聲音帶了前所未有的悲傷和落寞,不禁嘆息一聲,道,不過在宮里當差久了,話一出口,立馬想起小姐因為自己的稱呼挨打之事,吃了什么腌臜東西一樣,忙吐了兩口,“呸呸呸,是娘娘,娘娘!”
呸完,許是被主子的悲傷感染,小雨皺起眉頭,苦思冥想地開口:“娘娘,您好像關注錯重點了……”
“什么重點?”吸了吸鼻子,琉璃撅起嘴巴,道,難得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可憐樣子。
“太后打你時,說的那些話啊。”小雨道,無奈扶額:
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太后那歇斯底里、唾沫橫飛,為了把話表達明白,都快喊缺氧的樣子,是為了讓她“引以為戒”,而不是特地為了揍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