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交流……我對你們可不熟啊，你們當中有精通流體力學的學者嗎？”高研說話的態度毫不客氣，老實說，這實在不是接待正式訪客時該有的態度——即使白瑞樹不是作為第一宇宙軍的領導層來同級單位的下屬科室觀察，僅是以同等的身份前來交流，高研這樣的語氣也足夠沖了。

　　“沒有？那有精通法術動力學的學者嗎？材料？數學？物理？法術通論？法器？邏輯學？你們都不精通，為什么要來交流？”高研等待回答的耐心不是很足，在他的第一個提問于兩秒內沒有得到回答之后，立刻拋出了新的問題，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直到自己不愿再問。

　　他也同樣沒有耐心去等待白瑞樹等人的口頭回答，對自己看人微表情能力的自信讓他在每一個回答發出之后的幾個瞬間就自行做出了判斷并接著拋出下一個問題。

　　白瑞樹選的人都是來幫忙做事的精明強干之輩，但這不代表他們中有高研想要遇上的那幾種人。他們之前是學生，現在是軍官，當初所學的內容也是以軍事為主。白瑞樹一行人就壓根沒有學者，他們只是來找人要資料，要一大堆資料的。

　　從理性角度出發，高研的微表情判斷很準，白瑞樹等人確實在他每一次發問之后都無意識地流露了自己不是“學者”的微表情，這也印證了高研應該是個有能力的家伙。

　　但這不代表白瑞樹一行人就不會被高研這一連串的發問和最后一句“為什么要來交流”搞得很火大。

　　有這么懟著人問的嗎？

　　白瑞樹帶來的精明強干的年輕人們都有些壓制不住怨氣，近半數人立刻用神識傳訊詢問白瑞樹，是否要用尖銳而鄭重的話術讓交涉進入更適合當前狀況的環節，以避免高研接下來更多的口出不遜。

　　白瑞樹被懟著問了一串，火氣不可能不大。說實在的，他接受到現在那么多填鴨式教育，里頭和涵養有關的可不多，再加上年齡本來也不大，沒那冷熱不嫌的城府，被這高研說的，雖說個個問題拆開來，他確實不是這種學者，但情緒這種事，能是因為對方說的對就能輕易消退的嗎？

　　更別說這人說話的態度還帶著一種比輕蔑更可恨的東西。

　　如果只有白瑞樹在這，接下來的交談基本也就是不了了之，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要資料又不是只有一處能要，大不了就是多繞許多路，費上更多心力罷了。

　　不過下屬傳來的神識波動倒是讓他精神一震，自己并不是一個人在這里，高研這番說對不算錯的連問并不是當前主要矛盾，他不應該為此事，現在鬧得不愉快。

　　嗯，白瑞樹冷靜下來的原因絕不是因為莫余在他精神海里大喊“我x，好狂，沒見過這么狂的，快去揍他”，絕不是。

　　“本次交流，第一宇宙軍需要得到航天工程的資料。你部承擔過航天器載人試驗的任務，關于當時實驗的詳細資料，我們需要它，用于培訓登月成員。”

　　好吧，白瑞樹也不是特別冷靜，這番話已經不是交涉的口吻了，而是上級找下級要東西。

　　嚴格從行政體系來說，白瑞樹不是高研的直接上級——當然，間接也不是——這樣要東西可不好。

　　“航天器載人實驗？你們需要它培訓登月成員……培訓內容有適應航天器內生活對吧，我去拿資料。”高研的思路和行動力都在白瑞樹的意料之外，他其實還沒想好培訓內容具體該有些什么，不過高研的言辭中透露的關鍵詞聽起來倒是很像那么回事。

　　他小小地陷入一下思考，再回神時，高研已經跑遠了。

　　法術力量凝成的座椅沒有消散，法術并不是不便之物。

　　但釋放法術的人跑得這么迅捷，著實讓白瑞樹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棉花，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望之火（指夜刀神棉花））

　　在別人的地盤，唐突地追出去似乎也不太禮貌。白瑞樹一行人騷動了一會，決定在這間“辦公室”等著。

　　接待人員只覺得自己麻了，他和高研不熟，這個“高研”的稱呼也不是其人的本名，只是接待人員看見他身上掛的名牌，按職稱稱呼罷了。

　　他已經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遇到了挫折，有點影響仕途，正在思索究竟要怎么補救才能讓自己的仕途恢復狀態——哪怕不是恢復到十分鐘前，恢復到昨天也行啊。

　　當一群人在辦公室里對著灰塵風暴研究到第二個十分鐘時，一身光鮮亮麗毫不邋遢的男子帶著個球狀法器回來了。

　　“你們要的資料，有關航天器內生活的規章制度和建議都在里面，還有受試人每天的居住反饋。都是些表象，機理不在其中，那些是涉及各種學科知識理論的東西，給你們你們也用不到。”高研說話的態度和先前沒什么兩樣，說的事情倒是沒什么錯，但語氣比輕蔑還糟糕，實在令人火大。

　　白瑞樹實在是忍不住了，即使莫余在精神海里高喊“txd，怎么這么橫，去投訴，去炒了他，給他xxxx”之類的，理論上能讓他從某個極端思索自己的行動是否應當，從而冷靜下來，但他還是站起身來，將高研手中的球形法器一把奪過：“感謝配合，我們急著去下一處。”

　　再不說什么，帶隊從辦公室離開，自顧自地往遠處走出幾百米的距離，才停下來等接待人員追上。

　　“接下來，請帶他們去航天工程做實驗的各個部門參觀，分頭行動，我們和航天工程的聯合行動需要多一點效率。”白瑞樹想平息怒火，但效果不是很好。

　　“至于我，請帶我去看看準備當做發射中心的地方。”白瑞樹想來想去，自己在訓練方面也沒有什么可以指導工作的經驗，還不如去看看現場，先熟悉一下未來自己離開深淵母星地表的最后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