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議你檢查一下自己的精神情況，‘再平展一些’是個什么說法？我不記得常用語里有這樣的造句方式啊。”莫余也算是被白瑞樹折磨了，從他們四個關起門來研究職務安排開始，到現在已經十六個小時，白瑞樹只是對著這份表格，和表格上的名字拼命。

　　這種和摸魚精神大相徑庭的行為讓莫余想說些什么，起碼得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不能讓白瑞樹再這樣空耗心力，浪費時間。

　　“我想說，或許我們不必為這支軍隊安排一如往常的指揮機構，而是用另一種東西……一種不是自上而下層層拆分得如此繁多的結構，來作為后勤部的指揮體系？”白瑞樹停下手中在表格上亂畫的筆，轉而打算討論一些有關軍隊建制的問題。

　　別人的情況，莫余不清楚，但白瑞樹從初中到現在接受的教育，莫余可是全程跟隨，就沒聽說過白瑞樹在軍事指揮方面有什么建樹。

　　嗯，不是說沒接受過這方面的教育。青苗營地是培育軍官的軍校，雖說白瑞樹主打的是后勤業務，但通識課多少也帶點軍事指揮，包括軍隊成建制訓練演習之類的東西，他也是上過課的，只不過成績沒有正戰部那么杰出。

　　不過想要討論軍隊建制方面的問題，光是上過課可不夠啊。

　　“你的軍事指揮導論績點多少？”

　　“三……三怎么了。”

　　“導論都只有三績點，你怎么敢搞創新的啊。”莫余發自內心地質疑白瑞樹在這方面的專業性。

　　“三績點……三績點也是八十分以上啊，起碼是良好吧。”白瑞樹選擇掙扎。

　　“良好就能對現有學科破而后立了？崽啊，聽我一句勸，咱們別想這大佬該干的事了，安安穩穩地把眼前的事情用已有的方法解決了不就好了？”

　　白瑞樹沉默，一陣陣劇烈的心理波動之后，他妥協了：“好吧，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選，幾乎每個能進入指揮結構的人都能對應復數個位置，任何位置甚至也也都能對應復數預備軍官。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選了。”

　　莫余笑了，他什么級別的摸魚人啊，沒能力沒法解決問題向來是摸魚的大忌，因為沒能力攔住前進的步伐什么的，這種破事他向來是能規避就規避，但有能力還面對問題，那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這簡單，我教你。你剛才一個職務填了哪些名字還記得吧？超過四個的填第二個，沒超過的填第一個，這樣就行了。”莫余微微一笑——在精神海里微微一笑，實在不知道誰能看見——給了白瑞樹一個他無法拒絕的辦法。

　　“……”白瑞樹沉默著抽來了之前已經被劃爛了的草稿，按照莫余教的方法，在新的職務表格上把對應的人名一個個填了進去。

　　做完這些，白瑞樹看著眼前一一對應的表格，一張張看過去。

　　填是都填好了，人和事都對得上，沒有遺漏，應該也沒有缺東少西，這份表格交上去就能完成任務。

　　只是他有一事不解。

　　“大佬，我已經按照你說的方法做完了，我想知道，這么做的理論依據是什么。”白瑞樹覺得，莫余既然給了他一個做事的方法，那這方法背后肯定有什么緣由，可能是一種極其復雜的心理學或社會學行事方式，專門用來指導人在這種多個選項對應多個填空時應當采取的做法。

　　“什么理論依據？沒有理論依據，我只是隨便說了個挑選人名的次序讓你拿去選罷了。反正你都覺得這些人都適合這些職務，那隨便抽人不就完事了。你總不會一開始考慮的時候把一些沒能力的人放進去了吧？”莫余樂了，這種選人干活的事情還需要什么理論？

　　只要選人干活不需要花錢，這些人的能力都達到要求，那他用人名隨機把表格填滿不就完事了？

　　“……我沒有考慮本就能力不濟的人。這樣做出的職務安排，是不是不夠完美？”白瑞樹手里捏著這些已經填滿的表格，即使任務已經完成，他的心還在掙扎。

　　“完美？什么能算得上完美？他們現在能順利完成任務算不上完美，還是說要等到無限久遠的未來，他們依舊能盡善盡美地完成交給他們的所有任務才算得上完美？”莫余并沒有給出回答，而是給了一個針對“完美”要素的反問。

　　“以我的認知和大部分人的研究，我勸你不要對未來的事情考慮太多。未來的事情沒有人能夠預知，我是說，預知細節。哪怕是深淵登月這件事，現在看來是銀河共和國在未來板上釘釘要做的，讓人預知這件事的細節，恐怕也做不到。而時間更久遠的事情，就連主要脈絡都看不見了。”莫余這番話說得飽含感情，在白瑞樹精神海里待著的意識體往外散出一圈又一圈的情感波紋，白瑞樹驚訝地發現，這大佬現在說的內容竟然出奇地動情。

　　他竟然動真感情了！

　　莫余說出這番話，是想到自己在地球時，只不過是個撲街的在讀學生，在校的時候，可沒想過他會穿越到蠻荒世界來。

　　穿越前的莫余，只想著好好把本科讀完，起碼別掛科，然后回老家看看有沒有打工的機會，運氣好的話找個雖然苦但能養家的工作，找個有眼緣的結婚生子。考慮到作為人的生物性，生兩個是必要的，如果還能有余心余力就生三個。老老實實地等著老去，死亡。

　　現在回看，當初對自己人生的預測全成了狗屁。雖然不知道自己穿越以后，留在地球的父母會怎么辦，但原先想好的人生全都寄了。

　　就沒一個準的。

　　本科沒讀完，打工沒打過，戀愛沒談過，人生的老實項目全然沒談上。到了蠻荒世界后一躍成了戰力巔峰，本來也該呼風喚雨揮斥方遒，過上在蠻荒世界當領頭羊的日子，結果一手法術實驗大失誤把自己整到了一千年后。

　　還預知個屁的未來啊！老老實實過好當下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