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社的同學，在言談舉止上都比較……精致。

　　這樣的精致讓白瑞樹剛開始和他們接觸時產生了誤判，覺得這些同學不像是自己的粉絲，澤豪對他們的判斷有誤，還打算換換話術，請文學社出山，給盛典的文字項目添磚加瓦。

　　但精神海中的莫余一直在那跳，揪著“文學社社員十有八九（澤豪說的是七成）都是白瑞樹粉絲不放”，文學社社員說一句話就被他拆解出一句“深意”，深究文學社社員每一句話背后的意味，愣是把一番不卑不亢表現不出好感度的話術全都變成了粉絲言論。

　　“你就這么想看我和可能是粉絲的同學聊天？”白瑞樹和文學社社長談妥之后拔腿就跑，向莫余提出抗議。本來按照禮儀，事情談妥之后直接走人很不禮貌，他本可以多待一會以表現自己的誠意。奈何來自腦中莫余的復讀與現實中同學的聲音幾乎混在了一起，這奪命二重奏還是少領略為好。

　　“我跟你說，這事情不是我想不想看，就剛才那幫同學的表現，他們說的話只要都當成舔狗說話就行，大部分粉絲都是這德性，而這文學社里又大部分都是你的粉絲……你說他們究竟是你的顏粉還是能力粉，我感覺光是顏粉不該有這么多，還只要有合影就愿意干活。”莫余再次了解到白瑞樹在青苗營地的粉絲何其多，從沒享受過這種待遇——被人掛進某某殿堂受人瞻仰的粉絲行為應該不算這種粉絲——的他好生羨慕。

　　“怎么就‘舔狗’了，最起碼他們一開始的意思就是希望平等以待。大佬，人人平等這個說法一開始不是你倡導的嗎？”

　　莫余有點小麻，他在蠻荒世界的名頭簡直就是金身一層套一層，搬運地球先賢的語錄搬運得太多，外人看到“莫余”這個名號的時候都會覺得這是個天生圣人。

　　但他本質上連他搬運的任何一位先賢的思想皮毛都沒理解透，充其量也就是個知道他們好，想著要向先賢學習的學生，有時候說話做事總是會沒那么……一以貫之。

　　一邊是自己搬運過來的先賢語錄被迫套上自己的名字，顯得很有深度還很有圣人風范；一邊是徹頭徹尾俗不可耐的本人自己的行事作風。莫余知道“人人平等”是為了自己好，只有真正做到“人人平等”，那些扭曲本人意愿的事情才不會拐著彎地落到自己頭上，但他畢竟不是那些真正的賢人，作為一個凡人，言行總是會有所偏離。

　　這次偏離就被白瑞樹抓了個正著。

　　“可能是因為他們自己輕賤自己……行吧，你說得對，起碼他們剛才是打算和你平等相處，是我做了這個壞人，歪曲了他們說話的意思。我檢討。”莫余反思，自己最近當摸魚人看樂子的時間太長了，恨不得把什么事情都當成樂子看待，竟然連自己一貫的原則都有些松動，這并不是什么好兆頭。

　　今天是揣測他人言語背后沒有根據的意味，明天會是什么呢？長此以往，自己就沒辦法做一個問心無愧的人了。

　　明明連蠻荒世界的小孩都知道要修心，要認識世界，自己這個地球來的穿越客，給他們帶來的文化的基礎，卻反倒忘了端正自己態度的重要性，怎么會這樣？

　　“大佬，沒必要，我知道你只是覺得他們那樣說話很有趣。”白瑞樹聽到莫余說他要檢討，覺得不必這么過火。

　　“誒，以后你還是叫我莫余吧，沒必要再叫大佬了。”莫余實打實地覺得丟臉，一個隨身老爺爺定位的人物被“宿主”點出心境上有問題，他的臉皮還沒厚到能夠當場轉型“瘋人老爺爺”的程度，也是時候該換換定位了。

　　隨身老爺爺當不了，隨身大哥哥總行吧。

　　“大佬你這樣，我不能保證我能順利改口。”

　　“沒事，以后什么時候想起來叫我莫余就行，不必用什么尊稱了。”

　　……

　　“文學社那邊已經聯系好了，還有什么要做的嗎？”白瑞樹從人山人海的綜合體育場中奮力找了條通往后臺的小路，這才再見到澤豪。

　　澤豪也剛從宣講臺上下來，正給自己倒水解渴：“其他社團都有人去聯系了，在他們回來之前，沒別的事情好做。”

　　“回來之后要做什么？”

　　“能確定有誰愿意來給盛典幫忙，盛典的內容就定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可以組織申請教室，準備材料……海報、宣傳單之類的東西，雖然個人印刷也挺方便，但這次要面對整座營地的學生，還是該規范化統一進行。等這一茬過了，就要去篩節目。哦，我又要上臺去講了，現在沒有宣傳材料，總得我自己上場。”澤豪被前臺的同學催著上了臺，剩白瑞樹一個人在后臺無所事事地坐了一會。白瑞樹聽外頭澤豪演講的聲音，像是一段時間回不了后臺，便知道今天自己是沒什么事好幫澤豪的了。

　　自己踱出了綜合體育場，想想去哪都無事可做，便晃悠著進了實驗室。

　　穿上隔離服，產毛羊種的數據已經送來，可以先照著數據對艙室進行微調。四下看了看，趙趙也不知去哪邊忙了，就自己動手，開始調整艙室參數。

　　參數不多，羊種專屬的適宜溫濕度區間算一個，模擬光照算一個，至于給羊看的幻境景象則要等羊來了之后再調整，為其準備的“活動范圍”也得等羊種真來了才能調。

　　這點東西很快就做完了，白瑞樹又無事可做，再繞到養殖肉羊的區域看了看狀態，找了找昨天夜里到今天的實驗室記錄，把所有微調操作都看了一遍，這才有人來找他。

　　“白瑞樹，聽說你們學生要組織一場新年盛典，好像還是你的熟人在組織，你到時候應該要去對吧。”來的就是實驗室的負責人，米立刀。

　　“是的老師，澤豪要組織這場活動，作為朋友，我想去幫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