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太太叫陳四妮?陸衛邦心里琢磨著。沒聽過這個名字,不像是什么歷史名人。可她和冀莎莎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會有一根臍帶連在她們中間?
“黑子,你是專業人士,你說說這臍帶是怎么回事?”陸衛邦覺得黑子一定知道些什么。
“她們怎么躺在一起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師父告訴過我,如果一個活人和一個死人出現這種能量互相供給的情況,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們擁有相同的怨念,并且都十分強烈。由于有相同怨念的吸引,她們就會情不自禁地靠攏對方。當雙方的怨念最終合在一起的時候,恐怕這個怨境我就無論如何也破不了了。別說是我,就算我師父還活著,我們加在一起也無濟于事。”
雖然陸衛邦聽不大懂黑子的那些術語,但是他大致能明白黑子說的——這個怨境很危險,事態很嚴重。但令他不解的是,冀莎莎一個20啷當歲的丫頭片子,哪來的什么怨念?
“那現在我們該怎么辦?”陸衛邦對破解怨境的事情是一無所知。
“目前看來,這個怨境的怨主就是這老太太無疑了。她是整個怨境中怨氣的核心,也是因為她的存在,導致了這個怨境的形成。如果不破掉這個怨境,它就會隨著那些怨物的聚集而生長,擴大,到最后一發不可收拾。”黑子說到。
“那我們不管它就是了,反正普通人也進不到怨境里面,它擴張多大,和我們也沒什么關系,我們不搭理就完了。”陸衛邦的理解有一些簡單幼稚。
黑子搖著頭說到:“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如果怨氣積攢到一定程度,就會發生不得了的事。”
黑子抓過陸衛邦的手,在他的手心里畫了一副兩儀太極魚的圖案。
“知道這個是什么嗎?”
“太極唄,哪有人不知道這個。”陸衛邦回答到。
“沒錯,這個世界本就是兩儀構成,而且陰陽是互相影響的。我們的世界為陽;相對的另一個世界就是陰。兩界保持著一種近乎絕對的平衡。這么說你能明白嗎?”黑子盡量把話說得通俗易懂。
陸衛邦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而怨境,就是生在陰與陽之間的腫瘤,是一塊不法之地。既不屬于陰,也不屬于陽。它汲取兩界的能量,收羅、聚集那些分散在兩界之間的怨氣,并且不停膨脹、生長。更可怕的是,怨境還有另一個作用———它可以連接兩界,成為一個通道。一個小的怨境就像是長在手上的一個水泡,戳破之后,會自行慢慢愈合。但是如果等它長到很大以后,你就是戳破它,也很難愈合了,而且會留疤。”黑子說到。
“你的意思是………通道的“門”會關不上?”陸衛邦開始聽出一些門道了。
“沒錯,陰陽兩界也有自愈功能。但如果傷口太大,就很難愈合了。即便大體上愈合了,也會留下很多像疤痕一樣的縫隙。到時候,陰界的什么東西借著縫隙從那邊過來,或者是陽界的人誤入陰界,那就大亂套了。”黑子看到陸衛邦終于明白了,心想這小子還算聰明。
“那可不行,我們必須趁現在干掉它!”陸衛邦拉下臉,抬起手比劃了一個“斬首”的動作。
“嗯。我也是第一次單獨破除怨境,沒有太大的把握。你若是想救人,就得聽我安排。”
黑子的口氣不像是在嚇唬陸衛邦玩。
“行,都聽你的!”陸衛邦斬釘截鐵的回答到。
“趙陳氏是這個怨境的怨主,這個怨境因她而生。我們必須先想辦法化解怨主的怨念,才好破除這個怨境。這就需要先搞清楚,趙陳氏的怨念因何而來。我們解怨師破除怨境,一般有兩種方法。一、了解怨主的過去,替它們完成心中的夙愿,從而瓦解怨氣;再就是借助術、靈、煉的能力強行攻破怨境。”
“術、靈、煉?這是什么技能?”陸衛邦還是頭一次聽說這些名詞。
“這是古代的解怨師特有的技術。可惜,這些技術早已失傳的七七八八。我師父只會一些術和靈方面的技術,而我………”黑子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比你師父差遠了?”陸衛邦問到。
“是,我只會一點點術。只恨我還沒有學全師父的本事,他就死了。”
陸衛邦剛剛還是多少有些崇拜黑子的,但是聽他這么一說,心里那點崇拜也就不剩多少了。
“那你就是半瓶子解怨師嘛,學徒期、入門階。”陸衛邦的話里帶著一些輕視。
“別說那些了,你到底助不助我一臂之力。”黑子不是很在意小陸的評價,他更在意的是這個怨境能不能被破除。
“幫!咱爺們兒一言九鼎!”
陸衛邦雖然有些不拘小節,但是在大是大非上,還是能把握正確立場的。何況自己這次有機會能救出冀莎莎,他是無論如何也想嘗試一下。
“好,取上趙陳氏的牌位,我們先從這里出去。”黑子招呼陸衛邦,準備從怨境中脫出。
“為什么要出去呀?”陸衛邦不解。
“我們出去探訪趙陳氏的過去,找一找能夠化解她怨氣的人和事。我能力不夠,強攻就是找死。”黑子回答到。
“那她怎么辦?”陸衛邦指著棺材里的冀莎莎問到。
“她三五天暫時不會有事。我們抓緊點時間,在趙陳氏將她同化之前趕回來救她。”
說罷,黑子就調頭向義莊外面走去。
陸衛邦也沒什么更好的辦法,只能一把抓起立在棺材邊緣的陳四妮的牌位,抱在懷里緊隨黑子之后出去了。
兩人來到山下那間茅屋里面。黑子一把抓住掛在房梁上的那面銅鏡反了個面,命令陸衛邦:“去照一下,然后立刻轉身出門,切記不要回頭。”
陸衛邦按照黑子的指示去做,一出門,就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之前密室逃脫的那間廂房外面。
緊接著,黑子也出來了。二人快速從密室逃脫離開,回到了平遙城的大街上。
陸衛邦看看懷里抱著的牌位,趕緊揣在衣服里,免得嚇著路人。當然,他也沒忘記在街邊的商店里買了一頂帽子,擋住自己額頭上那一方印記。
經過怨境里的一番折騰,兩人出來時,外面已是傍晚。陸衛邦替兩個人在古城里面訂了一家旅館,就匆匆忙忙來到了街面上,開始打聽有關趙陳氏的事。
二人一點線索都沒有。正尋思著從哪開始下手,卻正巧趕上古城景區里面模擬古代衙門升堂的情景劇表演。
小陸和黑子剛好經過縣衙舊址門前。一位身穿清朝兵勇服裝的群眾演員就拿著一面鑼在衙門口敲了起來。
“縣衙升堂,縣令審案,請街坊四鄰都來觀看~”隨著那人的幾聲吆喝,正在古城里瀏覽夜景的游客們嗡的一下都涌了過來。人群把陸衛邦和黑子夾在中間,生生擠進了衙門里面。
兩人退又退不出來,擠又擠不出去,只能耐著性子等待機會。
這情景劇表演的確是精彩,觀看的人群中,不時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高亢的喝彩聲。只是這二人根本無心觀看,只想早點從這衙門里出去。
尤其是黑子,對破壞這個怨境有著深深的渴望。這是他在師父去世以后,第一次獨自做事。年輕人好勝,黑子也一樣。他想靠自己的努力成為一名真正的解怨師。而現在情況緊急,哪有工夫在這里浪費時間。
黑子聽著衙門里給表演配樂的鼓、鑼、釵、胡、琴,心里越加煩亂,回頭一看旁邊的陸衛邦,嘿!這家伙倒是沒心沒肺呀,目不轉睛的盯著舞臺正看得來勁兒!
黑子拍了拍陸衛邦的肩膀。
小陸轉過頭來,遞給黑子一個問詢的眼神。
“別看了,我們擠出去。”臺上的音樂聲,群眾的喝彩聲太吵,黑子貼在陸衛邦耳旁說到。
陸衛邦沖著黑子擺了擺手,看意思是不出去。
還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黑子正要發作,小陸卻一把將他拉到自己的前面,一只手指著臺上的某個地方。
黑子順著陸衛邦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臺上最右側的幕后,一群樂師們正在吹拉彈唱著給臺上的情景劇配樂。其中有一位拉二胡的老者非常顯眼。
這老人看上去怎么也有80歲了。須發皆白,穿著一身白色的唐服,正閉著眼睛享受演奏的樂趣。
陸衛邦貼在黑子耳邊說到:“咱們就找那個老爺子打聽吧,等會演出結束,我們截住他問。”
黑子一聽,覺得也有道理。首先,這老爺子應該就是本地的樂師,否則這么大的歲數,兒女怎么可能放心他去外地工作;其二,看他一把歲數、道骨仙風的樣子,應該還是一個有些學問的人,知道的一定不少;第三,在平遙古城里生活的耄耋老人,未必能再找出幾個能像這位一樣神采奕奕的,只是歲數大不夠,關鍵還得不癡呆。
黑子拍了拍陸衛邦的肩膀,表示同意。
二人耐著性子看完整場表演,散場時立刻沖出人群向后臺跑去。
衙門舊址后院的一間房里,正是演員和樂師們的休息室。那個拉胡的老人回到休息室剛剛坐下,從懷里摸出一個制作考究的琉璃小酒壺灌了兩口,小陸和黑子就到了。
“大爺您好!”陸衛邦首先開口。
“你們有啥事兒?”
那老頭頭也不回,只顧往琴匣子里裝自己那把二胡。
“大爺,我們是外地來的,想向您打聽一個人。”陸衛邦見過一些世面,腦子也活,就這片刻的工夫,已經有一套說辭在心里醞釀而生。
“打聽誰呀?”老頭慢慢轉過身,打量著眼前這兩位年輕人。
“一個叫趙陳氏四妮的人。”
這老頭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毫不拖泥帶水的回答到:“沒聽說過這個人。”
陸衛邦不甘心,他清清楚楚記得趙陳氏牌位上的生卒日期,卒于民國三十七年。就又問到:“大爺,我們打聽的這個人,可不是現在的人,而是民國時期的一個女人。據說她去世后,就葬在平遙城附近。”
那老頭顯然已經是有些不耐煩。
“我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我活了83歲,難道這平遙城里的人我就都應該認識?走吧走吧,你們問別人去。”
一看老頭這種態度,小陸和黑子心里也就有了判斷。這個人不太愿意管這些閑事,就算他知道趙陳氏的事情,也不會輕易和他們說的。
兩人只得離開,再做打算。
“謝謝大爺,打擾了。”陸衛邦是個懂禮貌的孩子,臨走還回頭向老頭道了個謝。
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良心發現,那老頭在陸衛邦道謝之后,又開口了。
“等一下!”
剛剛跨出房門的兩人立刻就轉身停下。
“是要我們出去以后幫您把門帶上嗎?”已經對這老頭不抱希望的陸衛邦來了這么一句。
老頭擺擺手,還是用那種不耐煩的態度說到:“明天早上7點以后,來古城西四胡同6號。你們要打聽的人,興許我爹他老人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