栢藝中心,是一座巨大的方形建筑,有兩座人身魚尾娜迦海妖的雕塑聳立在大門兩側(cè)。
“每一位娜迦海族都是天生擁有美麗歌喉的歌唱家,他們最喜歡做的就是躺在充滿晨霧的海礁上,唱著勾魂攝魄的歌聲...”陳墨正給望著雕像出神的諾諾編故事,得虧前世受某點的熏陶,奇幻故事張口就來。
一旁的許若雅也偷偷的豎起耳朵,只是聽到一半兒發(fā)現(xiàn)沒了聲音,童心未眠的若雅心癢難耐,轉(zhuǎn)頭這才發(fā)現(xiàn)小男人突然變得沉默下來,眼神中透著她從未見到過的凌然鋒芒,隨后又暗淡了下去,看著有些令人心疼。
諾諾:“爸爸,后來呢?”
“后來...被一只千年老王八給吃了呀。”
許若雅:“......”
陳墨低頭,用手撫了撫女兒的頭發(fā),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遮了下眼睛。
若雅順著陳墨方才的目光,便看到遠處人群中一雙登對的男女,先一步進了禮堂,單看背影就很拔群。
優(yōu)雅清麗的許大女神,突然漏出了微笑,這笑中透著說不出的自信與風情。這一刻,若神似乎褪去了溫婉的外殼,初露的鋒芒,猶如陽春覆白雪,折煞了周圍所有磁性生物。
隨后,拉起陳墨的胳膊,就像要拖拽著他入場一般。三人一路前行,女神光環(huán)加持下,人群都有些自動退讓的意思。
這一對組合,怎么看怎么不登對啊,無心鋒芒的陳忽悠委實將氣質(zhì)拖了底,好在小公主諾諾又給拉了上來。
禮堂內(nèi)稀稀拉拉已經(jīng)坐了不少人,大概有個四五百,都是附庸風雅之輩,至于真正懂古典音樂的估計不多。陳墨跟在許若雅屁股后面直到最前排鮮有的幾個位子上落了座,他也沒心思去搜尋那對礙眼的狗男女,女神在側(cè),莫名的心安,許是已經(jīng)放下的緣故。
當天幕一副超大海報緩緩降下時,他又不淡定了。趴在鋼琴上正飆著眼淚的,那特么不是自己?好在追求藝術效果或者其他考量,栢藝中心喪良心的將他的臉籠在了陰影里,加上本就臉黑,倒也沒被諾諾認出來。
否則,你讓老父顏面何存?頓時,臨位的女神她就不美了。
坐在第三排的羅文宇帶著和煦的微笑,只是內(nèi)心一片陰冷,因為身畔的顧菲始終與他保持著禮貌的距離,二人之間就像隔著一條無形的線一樣,隔得他心頭火大。
此刻,顧菲正盯著海報,有些愣神。
同排西側(cè),一位英氣逼人的女人,攬著身材火爆的女秘,正借著黑幕時刻,上下其手的揩著油。
李少楠哪是來聽音樂的,這種附庸風雅的環(huán)節(jié)讓李少林來聽還差不多,她就是來找刺激的。
十分鐘后,一名身著晚禮服的女主持登場,宣布Valery Gergiev華國首場音樂盛典正是開幕。
話閉,以陳墨肖像制成的幕布緩緩拉升,恢弘的場面漸漸展露。
身著燕尾服的指揮家、大提琴手前列,然后是小提琴與豎琴梯隊成八字形分列開,長笛、薩克斯、管弦類...最中央的是古典鋼琴,高出地面半米,那個正親吻琴鍵的異域女人,如眾星拱月般,被襯托出了些出塵的味道。
臺上仿若被時間按下了暫停鍵,直到指揮棒緩緩下壓,悠揚的音樂開始回蕩。
要不是扎心的簾幕,陳墨差點就睡著了,身邊的大小女神卻是欣賞的極為認真。
音樂,時而小橋流水,時而波瀾壯闊,時而如風過境...
不能睡...
陳墨強打起精神,否則若雅琴行的飯票估計要沒。
后面的李少楠此刻很沉醉,只是令她沉醉的是行為藝術,并非音樂。
‘真特么刺激’
......
略懂音律的顧菲,聽得也很認真,似乎潛伏在音樂里的情緒,能讓她連日變幻莫測的心情平靜一些。
將近一小時,三段不同風格的交響樂,以鋼琴最后一個音符結(jié)束,贏得臺下一片掌聲。
女主持適時登臺。
“感謝Valery Gergiev的精彩演奏,接下來,有一段特殊的環(huán)節(jié)。今天,除了Valery Gergiev,其實還有一位主角。”
“或許你們沒聽過他的名字,但他為鋼琴....”
冗長的故事里,陳墨強忍著睡意。
“他就是,路德維希·凡·貝多芬,他的這首殿堂級的作品叫’致愛麗絲’。”
貝多芬勵志爛梗扎實的賺了一波眼淚。
“接下來,掌聲有請鋼琴界的若神,許若雅琴師與Valery Gergiev一同演繹‘致愛麗絲’。”
臺下情緒由低谷頃刻升入云端,許大女神的人氣確實太高,陳墨估計大半的男人都是奔著她來的,票價里Valery Gergiev的份量怕是只能算個零頭。
女神赤腳登臺,雪白的玉足落于紅毯上顯得格外的出塵,一席簡單的白紗裙隨著行走托起的風而張揚著,領結(jié)上一雙藍色的蝴蝶,點綴在留白里,就像兩只在云巔起舞的精靈,在無其他顏色了,卻是無需爭辯的美和著迷。
托著紅色高跟鞋的陳墨,真的很想拽住女神問一嘴,脫就脫唄,放在座位上不行嗎?
隨著音樂緩緩響起,以鋼琴為主旋律,融入其他樂器元素,整個禮堂似乎陷入了唯美的夢境里。
這首致愛麗絲在許若雅的演繹中,沒有悲傷,多了份少女的愛慕和濃濃的暖意,不知不覺間撫平了陳墨內(nèi)心一直裝作不在意的傷口。
.....
音樂在眾人意猶未盡中結(jié)束,許若雅緩緩起身,向前走了幾步。
陳墨心想:扯個橫幅來就好了,上書‘若雅、若雅...I’want you...’,這群假裝風雅的觀眾果真沒個情調(diào),至少也該有個熒光棒啊。
若是讓許若雅知道陳墨此刻的想法,估計分分鐘拿他喂鯊魚。
接著,若神悅耳的聲音傳遍會場:“今天,還有一位主角。”
陳墨:“....”,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叫陳墨,歡迎…上臺演奏。”話閉,許若雅向著陳墨方向做出請的手勢。
觀眾:“??”,陳墨誰啊?
還垂涎在許大女神光芒里的李少楠:“???”,同名嗎?
陳墨看著許若雅向他露出狡潔的微笑,抿了抿嘴,就這么相信我?
無奈,將高跟鞋傳遞給了身旁的諾諾,那莊重的樣子,倒傳出了點‘這是榮耀’的味道。
諾諾站起來,同樣莊重的接了過來。
看得臺上的許大女神,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這對父女喂了鯊魚。
陳墨帶著幾分赴死的悲壯,緩緩起身。
緊接著,場間響起一片議論聲,大半是質(zhì)疑,這人完全多余啊。
就連Valery Gergiev也是一臉懵逼,不知許若雅為何不安定好的安排來。
陳墨在眾人質(zhì)疑聲中走向紅毯。他知道,玲瓏心的許若雅這是在幫他找尊嚴呢。
一步,兩步...登上臺階,五短身材,黝黑的臉龐,乍一看,插秧味十足。
一步,兩步...走向鋼琴,男人慢慢的挺直脊梁,眼底開始有光,再一看,有了幾許灑脫的味道。
臺下漸漸的安靜了下來,捧著高跟鞋的諾諾不知道心疼是什么情緒,她只是有些想哭,但不想讓陳墨看到,就像她知道雕塑前看見的那一幕,要假裝看不見。
姑娘將鞋捧的更緊了,爸爸說,飯票不能丟。
陳墨輕觸琴鍵,屈指一劃,隨著悅耳的音樂緩緩的落了位,伸手撤了撤有些緊的領結(jié),不羈的藝術家風骨猶然而生。
閉上眼,然后是長達5分鐘的靜默,似乎陷入了對某段時光的回味,小男人嘴角慢慢上揚,這笑,悲涼而希冀。
前世,他追得姑娘真的不止一個。
也真的...就兩個了啊若雅,以后別再搞這幺蛾子了。
這五分鐘里,臺下是落針可聞的靜,似乎都不忍心打斷臺上那道有些落寞、有些悲涼的身影。
顧菲緊了緊抓著長衫胸扣的手,滿溢的情緒開始流盼眼底,驕傲中帶著些許落寞。
后排,大黃牙帶著被異域文化熏陶壞了的女兒,還有領著秘書的趙玉華,也是一臉懵逼。
“一首,梁山伯與祝英臺送給你們,我心中有座墳,容得下兩只蝴蝶。”
不懂故事的眾人不明所以,只覺得這話聽起來好難過啊。
有故事的人,心緒難平,只覺得這話說的是故事里的‘我們’。
許若雅偷偷的拽了下領側(cè)的兩只蝴蝶結(jié),耳垂微紅,鼻翼又開始泌汗了,他居然當眾調(diào)戲自己!
顧菲攥在衣扣上的手又緊了緊,有些不知所措。
......
這首本不是鋼琴曲的作品,改編自鋼琴家巫綺麗老師之手,東方唯美的愛情故事曾讓多少人為之潸然淚下,我泱泱大中華有這樣的文化底蘊。
隨著音樂漸入佳境,臺下觀眾紛紛沉醉在那段悲情的故事里,不愿醒來。
在美的音樂終有曲終的時候,人也是一樣的。
直到最后一個音符在禮堂上空久久回蕩,無奈的散盡。
臺下安靜了許久,接著,掌聲從一個一個到連成一片。
琴前躬身的男人,接受著朝圣般的掌聲洗禮。
顧菲笑容燦爛,心底滿滿的驕傲與不知從何而來的落寞,偷偷地打量一眼陳墨身后的女人。重新端起女王范兒,一身傲骨依舊在。
就在陳墨鞠完躬,準備下臺的時候。
后排突然拉起一條醒目的橫幅。
上書:“陳墨,陳墨,我愛你。”
橫幅下漏出一顆閃亮的大黃牙,身旁有一嬌艷的小美女正一眨不眨的盯著臺上的人。
橫幅的另一端是漏出半截胳膊的趙玉華,正一臉得意,得虧我搞物流的隨身帶了包裝紙和紅筆。
優(yōu)雅的音樂殿堂,就這樣被這二人搞成了演唱會現(xiàn)場,還是維權式的。
望著白底紅字歪歪扭扭的橫幅,陳墨臉黑如鍋底。
真想將他們喂鯊魚啊。
恰時,李少楠站起身,直接吼了出來:“許若雅,老娘非你不娶。”
......
今夜很多人無法入眠,很多人夢見了蝴蝶,夢見了許若雅,也夢見了心中的那座墳。
開著車的羅文宇,臉色陰沉的快滴出水。
“喂,姚叔,請您盡快解決...麻煩?李少楠...不用管,直接兌付陳墨就行,他們兩個沒那么深的交情,狗屁的親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