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詩清理完一車庫的僵尸后,累得甩棍舉不起來。她洗了把臉后又去洗了個澡,換上酒紅色的校服…她家就在同里古鎮的附近,圣瑪麗中學在古鎮邊上。
陳安宇到現在還沒回她的消息,她只好去學校。
路邊的一個消防栓突然亮了起來,深邃的巷子里走出一個身高矮小的侏儒,他瞪著雙眼,滿臉不高興,手里拿著手機和半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金屬棍子。
盡管他還是高興的。
侏儒剛加了陳安宇的微信,他要講述他有關于古書的事,說好了要去一家燒烤店聊一整天,守夜人打車離開,小男生也因為要上學拒絕了他。
剛才在光圈里明明答應的好好的,兩個負心漢,到底是誰危機時刻用魔法拯救了你們。
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分享故事的機會!真是氣死了!
艾詩繼續走著。
侏儒的身后走出一個臉上寫滿了疲憊的年輕人,白發,紅目,穿著寬大的黑袍。
為了不讓他走在路上引人注目,安宰赫給了他一件衣服遮著,他自己的。大概是在侏儒燒死一個混血種時候染上的,陳安宇穿上這件血腥味十足的衣服時有些抗拒。
艾詩不可能因為一件沒品的大衣認不出他是誰,昨晚他們還一起吃過飯。自己還在他表白失敗后請他吃了飯。她停下腳步。
艾詩看著他,對方也看著自己。自覺應該是認出了,他打了個招呼。“沒……沒干什么!”
并不是他不想和人好好打個招呼,對方還是自己的大哥。
陳安宇有些窘迫道,染血的手放在半空也不知道要抓什么,最后撓了撓鬢邊頭發,癢死了。
他想了想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快點離開。
艾詩很想臭罵面前表情呆板的男生,質問他為什么一晚上不回她的消息,現在還沒事人一樣和他道早安——如果侏儒在場的話一定會同情艾詩,因為他們同樣的等了一晚上,同樣一晚上也沒有人回應。
覺得頭大,艾詩辦了個鬼臉,朝著他吐了吐舌頭。
兩人對彼此的相遇感到不意外,就好像他們昨晚都干了一件天大的事請,實在沒精力應付眼前的偶遇。
陳安宇從鬢邊撓到了臉頰,然后扯了扯臉頰,最后看向艾詩。
“怎……怎么了。”他問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發言有多么讓女孩跳腳。
艾詩翻了個白眼,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他一晚沒回消息的事,還是他知道裝作不知道。無論哪個,艾詩都想掏出手機給對方聊天框發狠狠發幾十個“抖動窗口”!
不想理他。
艾詩背著書包,搖了搖頭,拒絕搭理小弟的問候。
陳安宇抓了抓袖子,他的胳膊有些瘙癢,渾身血跡讓他難受。加上天氣熱,寬袍帶來的悶熱感讓這份瘙癢愈發強烈,他都懷疑守夜人是不是故意把寬袍給他美名其曰幫你避嫌,實則是自己不想穿。可想想他也不是這樣的人……
陳安宇要盡快回家里洗個澡再換身衣服。他朝著艾詩點了點頭,他的精神狀態配合他的動作更像是關心姐姐的小孩,但眼神總是撇向別處。他瞧見了一個蔥油餅攤。
油餅冒著香氣,說實話來到外面世界后他一直沒有機會吃,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陳安宇徑直走開。
艾詩不知道為什么身后沒了動靜,她轉頭看著陳安宇在原來位置消失。她找不著用什么詞來比喻她現在的心境,看著空蕩蕩的前方,就像是夢中情人碰上了一頭會做夢的豬,這頭豬在夢里還是睡覺,看都不看擺好造型的情人一眼!
他特么是真的沒看到!
艾詩掏出手機,發了幾十個“彈窗抖動”。
……
艾詩和陳安宇一前一后走進學校。
事情解釋清楚了。
因為誤入神區,陳安宇沒有看到艾詩發給他的消息,在他發了一百遍“收到了”之后,艾詩才原諒了他——實情是在陳安宇發了第四十五個“收到了”之后,艾詩發了一張“一巴掌拍走”的表情包。
艾詩表示情有可原,畢竟神區沒有信號。她發現自己的小弟從神曲出來后一直保持“龍化”狀態,白頭發紅眼睛。她教導陳安宇解除龍化的辦法——一邊用手機發消息一邊憋氣。
很快,陳安宇解除龍化狀態。
望著巨大的玻璃墻,陳安宇從柜子里換上了他的柳丁板鞋和連帽衛衣,鏡子里的那個他從滿頭白發漸漸變回正常。他的黑框眼鏡不知何時弄丟了。但前方看得清楚、明白。身子盡管疲憊,但挺立、端正。那股力量也不會從胸前的印花上傳出了,他忽然有了些力氣……
他把頭抬起,衣服褲子鞋子全部身上脫下塞回柜子里,打開隔間的門,同門外等待的艾詩一樣的校服被他套在身上,轉了轉身子,他滿意地跳了跳,推開了更衣室的門。
“啊……”艾詩蹲在路邊的臺階上打哈氣。
她坐在樹蔭下閉著眼,托著臉,頭發上有些泥巴和藍色的粘液,淌在她發間。樹蔭一直順著她的臉頰往下,和坐在籃球館那時一樣,只不過書本變成了瞌睡泡。
哈氣好像會傳染,陳安宇忍不住也打了一個,也難怪,一晚上沒睡。艾詩聽到動靜從地上站起來。
陳安宇立馬閉嘴,他們一起往教室走去。
陳安宇看出艾詩其實不想等他,她從來都是在校園里獨來獨往一人,極少數相見的次數也是一個人,不過他竟然會找自己主動搭話。大概都是因為同是卡希爾的學生吧,陳安宇想到自己竟然可以龍化,他有太多不了解的地方了,比如不知道怎么解除龍化。艾詩教會了她,作為卡希爾精英她一定懂很多有關污血種的知識,只要請教他以后說不準就可以好好地掌握污血種能力。
陳安宇想到自己還有哈迪斯,開起了所有權限的系統想必會有不少他可以用的權術,以后都可以去學。
他其實并不是拒絕屠龍,只是從前的他讓他遠離屠龍,他對自己的期望太高了。現在他想通了,d級就d級吧,不也可以龍化?不也可以讓龍吃吃苦頭?盡管算不上屠龍,哪個不是折磨龍?
今天如果不是他這個d級,他們早就被困在神區已經是龍爪下的尸體了。那群見了莊稼的蝗蟲怎么看都不會放過他們...想想看也真是爽,在一群龍眼皮子下搗亂一通,然后在快被抓住接受憤怒與制裁時,又溜得看不見蹤影。就好比你是蝗蟲,莊稼找到了,但吃下去一口毒,結果在你嘔吐完準備撕碎它們的時候,一排莊稼飛到天上,把稻穗編成草裙對著你跳舞,其中一個身材矮小的莊稼還要朝你噴些有毒的米飯。你是蝗蟲你氣不氣。
“學弟。”在卡希爾論壇上陳安宇的用戶名就叫學弟,這是卡希爾默認游客的用戶名,等級高的就是學長或是學姐。艾詩一直這么叫他。
“你說你為什么要用游客賬號。”艾詩輕輕一笑,陳安宇不知道艾詩恰逢此時問這個作甚,她眼里的紅光一閃而逝。
“啊,游客嗎,可能……是我忘了……”陳安宇撓了撓頭,他不能說出自己已經簽訂了死亡合同吧。
“要不……卡希爾也不會拿你怎么樣……你想屠龍嗎。”
“我?雖然打賭輸了要去……還是看情況吧。”陳安宇勉強笑了笑,他有些自言自語,關于打賭的事是他心里做的賭約,但艾詩卻知道這件事,事實也確實如此,沒什么好隱瞞的。
話題結束,陳安宇閉上嘴,艾詩也沒有再開口。看著長長的林蔭道,陳安宇望了望不遠的氣膜體育館,又看了看左邊的教學樓——那兒還有昨晚擺蠟燭的痕跡。
看到蠟燭的殘渣,陳安宇情不自禁地在大腦里昨晚的情景重現,他陪著趙薇薇從樓上走下來,丁天天他們幾個圍在教學樓下,圍著蠟燭,在所有人目光注視下丁天天對趙薇薇表白,天氣微熱,夜色卻很冷。
聽到竊竊私語聲,陳安宇尋著聲音看去,看到一男一女一對情侶,眼睛偷偷看著他,等到他看著他們時,又錯開。說曹操曹操到,男生是陳安宇最不想見到的那位。他的表情好像很輕松,在說一件不過如此的事。可又不那么輕松。
不知道他們在笑什么,但好像和自己有關。忽然不笑了。男的臉色一僵,快步走開。
陳安宇第一時間這么想,但他很快就從他們話里聽出是在講今早的早讀。
這時迎面走來一名老師,看眼神是來找他的,陳安宇停下腳步,不知何時,艾詩已不見了蹤影。
老師好像找了他很久,可以看出他臉上到處是汗,“我發微信你怎么不看。”
“你是霍格沃茲來的我敢看嗎......”陳安宇拿出手機,不,他沒拿出,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微信被某個人的彈窗所霸占,他又錯過了一個人的微信。
“學校不是不能帶手機嗎。”
“跟我搞笑。”老師似乎真的有急事,攬過學生的肩膀撒開了腿,“快,跟我走。”
陳安宇被他拉著快步往前走,肩膀上有幾個疙瘩擱著他的肩膀。
他一直奇怪方遠的腦回路,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忽悠他是霍格沃茲來的,第二次在火鍋店莫名其妙就要與他拼桌吃飯,這一次又要搞什么飛機。就好像他的體內存在很多個人格。
大白天的,就算要告訴考試成績,任課老師也沒有到學校吧。
方遠第六根手指上的戒指貼在了門把手上,門應聲打開,光線從門后推出來,就像從牛批袋子里拆封的一張白紙。
他幾乎是摟著陳安宇到桌子前。
一張碩大的合同放在桌上,再亮的光也沒有上邊火紅的印章醒目。
陳安宇被方遠的急匆匆弄得搞不清楚要干什么。
嘭!
在他看不到的視野盲區,大門被人關上,封口的牛批袋子下,兩名被五花大捆的中年人,一個渾身沾著血跡的年輕人,和一個個子矮小的侏儒。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每個人身后都站著一名蜥蜴頭的混血種,用刀指著他們的脖子。
感到身后一陣涼意,來不及轉身,一把銀色的小刀貼到了陳安宇的脖子上。
……

愛爾蘭的羅漢
差點沒趕上,一更奉上,求推薦,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