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這位夫人，圣人說，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小女子自是不敢與圣人相比，也無遠大抱負！卻也知人貴自重，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道理。”

　　“何況芳姑姑原是受到鄙府祖母的邀請，才入府教授。莫說她入宮前服侍的，都是些貴人妃子，出宮后更是被人爭相聘請，足見大家慧眼識人。”

　　“只可惜我等學不來她的十分之一，難為了祖母的一片苦心。母親雖耳提面命的囑咐我用功，對我而言，卻是大材小用了。在此還望在座的夫人們見諒！”說完做了個長揖。

　　文氏再一次審視了面前女子，在這種大家世族的場合里，她一未及笄的閨閣女子，面對來人的刁難，不卑不亢，坦然無懼。以圣賢之道，睹住對方給予的難堪。話里話外都在暗示著碧芳雖是一介宮人，卻有宮內貴人們依仗。

　　若她們在規矩禮儀上有了什么錯處，也只是自己學藝不精，與府中教養無關。后又夸了自家母親，讓外人明白，鄒氏對她的關愛之情。這是個極聰明的女子，著實讓人刮目相看啊！

　　“哼，巧言令色！你不過是……”

　　文氏深沉地看了眼發聲的婦人，嚇得對方再也不敢出聲。

　　她再次看了柳茗嫣一眼，對著鄒氏道：“鄒娘子果然教女有方，堪當婦人們的典范。以后你家姑娘倒是可以時常領出來轉轉。”這話一出，在場之人都明白，這柳府的繼女入了榮國夫人的眼了。

　　江娘子身邊的趙嘉柔，眼中露出不屑。一個過繼之女，除了嘴皮子利索些，有什么過人之處？

　　鄒氏面露喜色，忙上前道：“謝榮國夫人！”這茗兒真是給她們大房長臉，榮國夫人是誰？皇后的親姐姐，入了她的眼，也就是說在皇后那里，也能多一分機會。

　　柳茗月與柳茗珍對視一眼，心中都在怨恨，本以為對方會因著出身而出丑，不曾想，反倒叫她拔了頭籌，這個柳茗嫣果然礙事得很。

　　江氏心道，說起伴讀，在場的小姐們，壓根兒不知公主是什么脾性？嘉柔少時借著便利，經常出入皇宮，沒少上趕子巴結。誰知被明里暗地地捉弄了多次，無奈只好放棄。眼前這個柳茗嫣倒是個聰明女子，可惜名不正，言不順的，皇后是不會選她的，公主這個高枝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攀得上的？

　　“聽說府上在京郊還有處園林，既如此，一會兒吃過茶后，我等一同去那做雅集如何？”文氏問著下首的趙安候娘子。

　　“榮國夫人有此雅興有何不可？不瞞您說，妾身都已準備好了。”江娘子高興地應道。

　　抬眼了看了看身旁的女兒，一副含羞待怯的模樣，定是想到了那位人品出眾的國公府世子許子言，上次匆匆一別，這孩子就開始念念不忘。

　　也難怪，國公嫡子相貌俊逸，舉止有禮。沒有毫門子弟的奢靡之風，為人很是端正，難怪我兒思慕。

　　可惜身為官宦眷屬，自當守禮，不能越雷池一步，苦無機會認識。今次，若不是皇后娘娘命自己辦雅集，想看看在場官眷們都是些什么品性，緣何有此機會？

　　外院的男賓客們，已紛紛到場，正想著如何游說榮國夫人同去，畢竟對方的身份尊貴，若是自己冒然提出，怕會引得旁人猜忌，覺得自己心地不純，為自家女兒搭橋。

　　沒曾想，她倒是自己提了出來。雖說閨閣女子不能見外男，可在大庭廣眾下，就算說些什么，也不會遭人話柄。

　　半盞茶后，屋內的一行人等，皆上了自家的馬車，往趙安候府園林行去。

　　鄒娘子有幸被榮國夫人叫到了自家馬車上敘話，柳府的車駕上只余幾房姐兒們。

　　柳茗月再也耐不住性子，對著不發一言的柳茗嫣尖聲道：“什么時候你的嘴皮子這么溜兒了，在剛剛那樣的場合，焉有你說話的份？平時在府里也不見你多言多語，怎么一出來，就本性難移了。真是丟我們柳府的臉面？”

　　柳茗珍也是十分氣極，可一想到母親臨走時的囑吒，只好閉了嘴。

　　“二堂姐這話錯了，適才你也看到了，那位夫人語氣不善，針對的并非我一人，而是整個柳府。芳姑姑是祖母為我等請來的，我出言維護，全的是祖母的勞心，談何傷及府中臉面？”

　　柳茗月知她說的是事實，可就是看不慣她一人出風頭，遂不服氣道：“話說的這樣冠冕堂皇，其不知還是為了你自己？就算討得了榮國夫人的喜愛，你也不過是個繼女。不要以為自己攀了高枝兒，就有了機會，給公主伴讀的，定是我柳明月。”

　　柳茗嫣聽到這話，看了看她身旁陰晴不定的女子，取笑道：“堂姐之心，我自是比不上的，只是你這番言語，置三堂姐于何地啊，你們平日里不是最要好的嗎？”

　　柳茗月暗嘆不妙，都怪這個賤蹄子，逼得自己說出了心聲，竟是忘了茗珍也在。

　　她立即回道：“我與茗珍情同手足，豈是你能相比的？若是她成了公主伴讀，我自是歡喜的。”

　　柳茗嫣似笑非笑，這么明顯的欲蓋彌彰，當柳茗珍是傻子嗎。果然她下一刻說道：“姐姐一心為我，茗珍心領了，”說完，不發一言，明顯不想再與她交談的樣子。

　　都是這個賤蹄子惹得禍，讓茗珍對她有了隔閡。你且等著……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柳茗嫣閉目養神，懶得看對方的仇視，這個柳茗月就是個蠢貨，自己真是懶得搭理她。

　　馬車漸漸停了下來，柳氏的姑娘們，與一眾女子來到園林場內，這趙安候府果然是個殷實之家，這么大的場地，莫要說是自家的，就是租賃的只怕也是價值不菲。她們跟在鄒氏的身邊，朝著女眷的座位行去。

　　一望無際地草場上，不時穿梭著過往人群，今日這游會，辦得格外熱鬧，上至皇親貴胄，下至五品內官員眷屬，可謂是悉數到場。只有在這樣的場合下，男女不設防，算是變相的相親場地，若是有相中的，只需稍加打聽，就能知曉其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