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不喜歡我
夜幕四合,我回了趟宿舍取換洗衣物,并且告訴林果不用給我留門,林果表示一個人害怕半夜有貞子找她,于是我提供給她兩個方案:一個是和我一起去醫(yī)院然后她找她男朋友,一個是自己在宿舍看一個通宵的電影。
林果選擇前者,我便拎著沉甸甸的袋子和她一同馬不停蹄地趕到醫(yī)院。腳剛沾醫(yī)院地板,林果便腳踩油門似的飛快溜了。
重色輕友的家伙。
在電梯間剛好與奚銘遲擦肩而過,他皺眉頭:“應該沒有人追你吧?你急什么”
我氣喘吁吁地兩手提著大袋子,看著他一副悠閑的樣子我就來氣,再聯(lián)想到上午他的重色輕友,白了一眼,直接去了我媽病房。
我買了些奶糖給我媽。我是聞到醫(yī)院的消毒水味就想打噴嚏流鼻涕的人,而我媽是聞到這股味就忍不住想嘔吐,通常用吃糖的辦法壓制這種惡心感。
我媽精氣神比上午剛出手術室好多了。
我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對正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的奚伯說,“奚伯,您先回去吧,或者在附近酒店休息,我媽這里有我照看就好了?!?p> “不用了,你還要上班。我在家閑著沒事,而且我親自照顧她放心。”奚伯看我媽的眼神溫柔似水。
我正準備再找法子讓奚伯早點回去休息,病房門口恰好飄來一句話:“今天晚上我要值班,我可以照看阿姨?!?p> 回頭一撇,是奚銘遲站在門口,我內(nèi)心暴躁如雷,這家伙緊跟在我身后也不知道幫忙替袋子,不知道有多重嗎?!
“爸,你住我那里吧!”奚銘遲把手插在口袋里,語氣平和。我真忙糊涂,忘了奚銘遲在市中心有套房,我還住過一晚。
“那就拜托你了?!鞭刹鹕?,看著奚銘遲點了點頭,對我媽依依不舍囑咐幾句,便離開了。
奚銘遲和奚伯兩人間說話一直客客氣氣,要不是我從小“看著”他長大,還以為他們倆之間沒有血緣關系。奚銘遲其實是跟著他母親姓奚,大家便稱呼奚銘遲父親,“老奚”、“奚叔”、“奚伯”,他還有一個親姐姐,不過從小住在奚家。
常言道,飽暖思淫欲,饑寒起盜心。我媽劫后逢生,閑得無聊,便開始發(fā)揮她的業(yè)余小特長。
“銘遲,你們醫(yī)院里要是有不錯的青年才俊,你可要幫飄飄介紹介紹呀。”我媽似乎為了我終身大事操碎了心。
“阿姨,醫(yī)院青年才俊倒是不少,不過大部分都到了年紀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奚銘遲俊朗的容顏在燈光的包裹下顯得更驚為天人,眼眸一眨不眨,說的誠懇。
什么嘛,明明早上還見了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人,也就是我媽的管床醫(yī)生,不光沒戴眼鏡還發(fā)量驚人,這已經(jīng)很難得了,而且手上沒帶戒指。
我媽嘆了一口氣,顯然信以為真,“也是呀,并不是所有人像你這樣優(yōu)秀,年紀輕輕就到教授級別?!?p> 我愕然。
“我就是擔心飄飄,她哥哥走的早,留她一個孤零零的,熟稔的同齡人也就你了,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也算是兄妹了。”
兄妹這兩個字,狠狠震驚了我的心靈。我明白了,原來我媽是在給奚銘遲“打預防針”,說不定奚伯和我媽遲早有一天會領證,她這是不知不覺提前做好心理建設,好保證以后道路暢通無阻。
姜還是老的辣。
我媽又把視線轉(zhuǎn)移到我身上,苦口婆心:“飄飄你也要幫銘遲多留點心,現(xiàn)在好不容易都在一個城市里發(fā)展,你們倆一定要互幫互助?!?p> 有一點我很放心,縱使天下人都懷疑我和奚銘遲之間純真的友情,但有一個人心如明鏡,堅信不疑。這人便是我媽,可能是我媽有自知之明,她閨女的含金量她心里門清,知道我們倆肯本不搭。
“人家奚醫(yī)生眼高于頂,怎么會看上我那小公司里的小職員?!蔽夜室庹f的尖酸刻薄,順便看奚銘遲的反應,風輕云淡,唇線上浮。
其實,這個話題倒讓我回想起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大學期間,雖然同校,但奚銘遲和顧薇苒再無交集。高中時候整天成雙成對的野鴛鴦怎么無緣無故就勞燕分飛了
他們高中雖然沒正式宣布在一起,但大家心知肚明,一起打掃衛(wèi)生的是他倆,一起上黑板講題的是他倆,一起參加課外活動的是他倆……
學霸以學習為主可以理解,但畢業(yè)后完全沒必要藏著掖著了呀,可他倆還是沒有任何風吹草動。
那年暑假因為意外我哥哥去世,見我悲痛欲絕,整天人不人鬼不鬼地把自己關在屋里,我媽便拜托奚銘遲帶著我出國旅游散心,這倒好,他更是沒有機會捅破那層關系。
對此,我心有余愧,決定可能是我擱在中間阻擋了他倆的姻緣。不過,也有可能,奚銘遲發(fā)覺顧薇苒是大小姐脾氣,像塑料花一樣中看不中用,食之無味便不喜歡了。
為了讓良心不會作痛,我很想搞清楚他們之間的來龍去脈。
再加上,我們院和社團的幾個小姑娘,知道我倆關系好,通通把燙手山芋似的情書塞我手里。打量著精心包裝散發(fā)著古龍香水味的粉色卡片,沒有人能體會,從小到大我收過無數(shù)封情書,卻沒一封寫給我的痛!
那時臨近期末寒假,各院系基本都已停課,趁著空閑時間,我約奚銘遲來我院的自習室溫書,并幫我補習高數(shù)。
我端詳著他的臉,故作深沉地嘆道:“唉,這么好的皮囊,不用在正途上真的是太可惜了!”
奚銘遲仍低頭看書,懶得理我的陰陽怪氣。
我鼓足勇氣,奔入正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實話,你用不用我?guī)湍憬榻B對象我們院和我們社團有好幾個長得秀色可餐的美女,性價比非常高,我可以安排你們認識認識?!币豢跉獗磉_完,我期待地看著他的反應。
大學談戀愛是一件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和一日三餐一樣見怪不怪。可奚銘遲勃然火起,一股壓不住的怒火沖了上來,氣沖沖地吼道:“白飄飄,你到底是約我來補課還來自告奮勇當媒婆的”
“我……我也是為你著想呀!”
他仍怒氣難解,當場起身把圓珠筆往桌上一甩,離開時淡漠地扔下一句話,你以為你是誰??!我的事還用不著你管!
……
我厚臉皮,已經(jīng)習慣了他的大少爺脾氣,可……我的高數(shù)怎么辦?
由于每次的高數(shù)課,我不是在與周公暢談就是跟手機見面,老師苦口婆心灌輸?shù)闹R點我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實在是所學無幾。如果奚銘遲不出手相救,我可能只有落得個掛科的悲慘下場。
好在我伏低做小地求奚銘遲,發(fā)誓從此做個不問世事高山仰止之人,他才松口答應補課。
但為了懲罰我,他狠毒地把補課地點約在了圖書館!
圖書館是什么地方?冬天沒有暖器,堪比冷宮般荒涼,溫如冰窖般寒冷,一天學下來,可謂是霜嚴衣帶斷,指直不得結(jié)。
為了不掛科,只能忍了!
奚銘遲的懲罰效果顯著,從此我再也不敢多嘴管奚銘遲的情感問題。
在他眼里我的好心比驢肝肺還不值錢,時間久了,我也懶得熱臉貼冷屁股,他打一輩子光棍,與我何干
“媽,你女兒也是有人追的,你不用像處理滯銷貨一樣著急把我推銷出去。”我促狹地說,唏噓而感慨。
我媽懶得理我,顯然不信,當著我的面對奚銘遲使個眼色,仿佛在說,你看這個白飄飄還在嘴硬。
奚銘遲笑而不語。
唉,我真的沒事,早已習慣,從小冰雪聰明的我就頓悟一個真理,只要奚銘遲在一天我永遠是活在陰霾下的。
……
夜深人靜,月光如水。
我已臥榻入睡時分,魷魚突然發(fā)來好幾條微信語音,揶揄著問:
“飄飄,你那天該不會話中有話吧?”
“飄飄,說實話,你該不會喜歡上奚銘遲了吧?或者你覺得奚銘遲真喜歡你?還是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
聽到魷魚來自靈魂深處的發(fā)問,我驚得直接從支架床上跳起,怔怔地盯著屏幕,一臉不可思議,她怎么可能覺得我喜歡他!但又不好意思把那件事全部托盤而出。
撇了一眼我媽熟睡的容顏,我輕手輕腳,反復思量后,我壓低聲音回復:我怎么可能喜歡奚銘遲!我們倆一直都把彼此當好兄弟!好朋友!懂嗎!我那天只是開玩笑隨便問問,你別多想。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我把這條語音重復連發(fā)了三條,表示我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
由于魷魚的惡性騷擾,我在支架床上翻來覆去到凌晨才緩緩入眠,這導致我隔天起得很晚,眼看就要上班遲到,奚銘遲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一輛寶馬車,突然大發(fā)慈悲,親自把我送我公司樓下,簡直是皇恩浩蕩。
但禍福相依,這件事恰巧被同組章媛碰見,到了格子間,她一臉八卦:“飄飄,看不出來你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呀,認識這么一位極品大帥哥,是你男朋友吧?而且看起來好有錢!”
從小到大,不知情的人曖昧地盤問我和奚銘遲的關系,我都會這樣回復:
a,我們倆是鄰居
b,我們倆是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的同學
c,我們倆是朋友
于是——
我一臉誠摯:“真不是,我們倆清清白白,他只是和我關系特鐵的一哥們,在醫(yī)院工作,因為昨晚我睡在病房所以起得晚,他便好心送我上班,如此而已?!?p> 章媛沒有得到預想中的答案,半信半疑地掃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