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不知道他的來歷
“與宋謹行有關嗎?”江沛猜測。
周一佛打量她一眼,也沒說話。
江沛當他默認:“他被無罪釋放?”
那可糟了,江沛可沒忘記,宋家姐弟可是想要致她于死地的。
“要是還關著他,我就該被流放千里了。”周一佛瞇著眼睛,抬頭打量太陽。
周一佛因宋謹行被罰巡街,江沛略一盤數,就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
不禁感嘆,這就是朝堂,這就是所謂權術。
周一佛辦案,宋謹行確實可疑,他將人關起來,合情合理。
但是只要他沒查到證據,沒有將宋謹行定罪,沒有宋家宋家。
這事情結束之后,那他就要接受來自宋家的報復,被罰來巡街,已經算輕的了。
所以在這個世界不管是刑部、還是大理寺,亦或者其他官員,不敢輕易查權貴,怕就是對方事后清算。
就連監察院辦案也是雷霆一擊,連根拔動,絕不給對方東山再起的機會。
“周大人,覺得委屈嗎?”
“委屈?”周一佛反問:“會覺得委屈的人,是不會留在監察院的。我辦事不利,給那些言官機會,參寒公的折子跟雪花一樣往皇帝案頭飛,監察院不自罰三杯,他們是不會肯善罷甘休?”
“那宋家?也會就此善罷甘休?”江沛不太信。
周一佛眼睛一瞇,目光變得狠厲:“監察院已經自罰三杯,若是他還咬著不放,就是自討苦吃。”
江沛冷笑,就憑這句話,她就可以確定監察院手中絕對握有宋呈玉的把柄,只是……監察院在權衡利弊。
朝堂上權利角斗,沒有對錯勝負,只有生死。但是她好像被暴風波及了。
“誒……”江沛嘆氣。
“你嘆什么氣?”
“我怕宋家把這筆賬算在我身上,到時候小女子可就大禍臨頭了。輕則自身喪命、重則禍及全家。”江沛略帶哀怨:“公主說過,那宋家想讓我死了。”
“公主這么說過?”
“嗯,你若不信,可以找她求證。”
“求證倒不必,我保證宋謹行以后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了,他沒空。”
江沛打量了周一佛一眼,露出開心的表情:“那可太好。對了,周大人,可有找到殺害宴寒的兇手?”
江沛可記得,那個兇手很有可能就是殺死江佩的人,并且很有可能再次下手。
斟酌了一下,江沛又道:
“我剛剛遇見一個人,他可能與那個兇手有關,周大人還管這案子嗎?”
周一佛目光一凝:“你說。”
“剛剛有人撞了我一下,我看見他脖子上一個有和我一模一樣的傷口。”江沛指自己脖子。
“那人長什么樣?”周一佛問。
“十五六歲的年紀,穿得破破爛爛,整個人臟兮兮的,被人一幫人追著往那邊去了。”江沛伸手往前指。
“就是剛剛過去的那幫人?”
江沛點了點頭。
“那是人販子追奴隸。”周一佛起身往前走。
“我看他不像是奴隸,挺有禮貌的。”江沛跟上去。
撞了人會說對不起,還怕嚇到人,還傷口藏了起來。
這種人怎么可能會是奴隸。
“外表能說明什么?”周一佛繼續往前走:“豪門士族家的仆役都穿綢緞。”
……
“那人雖然穿得骯臟破亂,但以禮待人,舉止間進退有度。實在不像是一個奴隸。”
“顧慎之還是天下第一才子,不照樣是賤籍?”
……江沛嘆息一聲:“周大人,怎么懟我,很開心嗎?”
“我是想告訴姑娘,在東市奴隸有兩種,一種官府登記在案的奴隸,他們有奴隸的丹書,另外一種嘛……”周一佛往前一指:“前面就是奴隸交易的地方。要不要進去看看,說不定人已經被抓回來了。”
江沛看過去,泥濘的地面,豎著木柵欄,柵欄后面坐在蓬頭垢面、衣不蔽體的人,露出來的皮膚,也是黑漆漆的,隔遠看甚至分不出來男女。
還沒走近,她就聞到騷臭味兒,惡心欲嘔,頓時遲疑地停了下來。
“周大人,怎么到這里來了?想賣丫頭小子,我給收拾干凈,送到您府上去,讓您自己挑啊。”大腹便便,身穿綢緞的男人迎了過來。
“進去嗎?”周一佛問江沛。
江沛壓印嘔吐的欲望,根本不想開口。
“這位是……”綢緞男人看了周一佛,又打量江沛,目光不著痕跡掃過江沛胸口,太小了,不是周一佛的愛好,頓時不敢確定兩人的關系。
“你不用管,我聽說今天跑了一個奴隸,誰家的,抓到了嗎?”周一佛往回走。
江沛趕緊跟上去,臨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這個破爛而骯臟的地方。
換做藍星,就算是公共廁所都比這干凈。
最靠近的柵欄的人,正在抓虱子,抓到之后,直接塞進嘴里,砸吧兩下嘴巴,轉頭過來與江沛目光撞在一起。
呆滯木訥毫無生機,僅僅就是活著,猶如牲口一般的活著。
“周大人。”滿身綢緞的男人,塞進一錠金子給周一佛:“您打聽這個干嘛?”
江沛看著這赤裸裸的行賄現場,大受震撼。
周一佛卻沒有接:“別慌,你們買賣良民不歸監察院管。”
江沛瞪眼轉頭,你說得人話嗎?人口買賣都不管!
“大人,別嫌少啊。這東邊今年鬧災荒,我們這一行也不好做。”
“這不好嗎?”周一佛道:“每逢災年,逃荒的人多了,你們的手上的貨也就是多了。”
“大人,您這就是說得外行話,這災年我們手上人是多了,但是價錢眼看就下去,現在一兩銀子一個,還有人挑三揀四。并且糧食價格翻了兩番,我們要養這么人,也是不容易哦。”
“別跟我抱怨這么多,老實交代今天逃跑的小子是什么來歷?”周一佛語氣嚴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來歷。”
“怎么到你手上的?”
“一個月前,跟東邊來的那一批一起來的,我以為是災民,結果第二天就跑,跟他一起還在女孩。兩人據說是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