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目光護送下,扶蘇一行人出了鴛鴦樓,踏上了馬車。
正當伯埕招呼親衛隨行馬車時,那位名叫白仲的讀書人卻趕了過來。
他望著伯埕的雙眼,很真誠的說了一聲謝謝。
“你謝我何事?”伯埕撇嘴。
白仲華苦笑道:“我向來蔑視權貴,并以此矜持,今日兄臺一番訓誡,方才知道自己原來只是喜歡這種與眾不同的感覺,
其實骨子里與權貴沒什么區別,權貴仗權,文士仗才,所謂才子亦不過是留戀煙花之地次數多罷了……”
伯埕微微皺眉,覺得此人前后反差未免大了些。
他雖不喜歡那些貌似忠耿的讀書人,但伸手不打笑臉人,畢竟此前已經懲戒過對方了,所以笑著開解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惡,糾結太多沒有意義,我大秦男兒頂天立地,切莫被儒袍遮了小……”
“儒袍遮了小?”
白仲若有所思,醒悟過來,又向旁邊的嬴武施了一禮,然后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嬴武瞥見白仲的臉上似乎有些發紅,這才知道怎么回事,滿臉古怪看著身邊的伯埕:“你這家伙的想法為何總與眾不同?”
伯埕搖了搖頭:“此人看似忠厚,實則很能隱忍,也很能演戲,我不喜歡這種性格的人,公子應該也不會喜歡,以后咱們盡量不與他來往。”
嬴武皺了皺眉:“桓虎的事怎么辦?大王似乎對桓齮將軍很看重……”
“無妨!”
伯埕很是自信的道:“在這咸陽城,想讓咱公子讓步,不付出點代價是不可能的!”
嬴武聞言愣了下,旋即淡淡一笑,似乎認同了伯埕的話,在這咸陽城,能讓公子扶蘇妥協之人確實沒幾個。
說話間,二人轉身朝馬車走去,剛接近馬車,便見到扶蘇和蒙家兄弟笑吟吟的看著他們。
“公,公子……”
“公子,我......”
..........
扶蘇離開后,桓虎,王罰,白仲等一眾文士面上無光,也相繼離開。
鴛鴦樓三層開始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只是各桌的客人還在議論公子扶蘇的光輝事跡,都說從來不曾見過如此另類的秦王長子。
趙高,姚賈,李斯,在三層一角默默的看著先前一幕,三人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直到扶蘇離開后,他們才緩緩回到自己的包間。
趙高自酌自飲了一杯,幽幽嘆道:“都說大王喜愛公子扶蘇,如今看來,確有獨特之處。”
李斯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公子天資聰穎,且從不按常理行事,在眾公子中,本就是翹楚!”
姚賈斟酌少許后說道:“那位白仲乃是武安君之子,武安君自刎后,他便習文棄武,據說白氏欲‘推澤’他入仕,不知能否為大王所用!”
李斯搖了搖頭:“這白仲倒是有些才學,但秉性卻......”
他之前在包間里就聽到了外面的對話,此時想到聽到的那句文士之評,呵呵笑道:“確實有點斯文敗類......”
趙高也在一旁笑道:“公子白宮里的人,倒著實有趣。”
李斯拍了拍手,正準備招姑娘進來把酒言歡,忽又想起先前伯埕揶揄人的話來,趕緊讓推門而入的姑娘退了出去。
有些尷尬的笑道:“那桓虎仗著桓齮風頭正盛,自己又是昌平君的侄親,所以不把咸陽城的公子們放在眼里,這等庸莽之輩,居然能在前線活著回來,真不容易。”
趙高和姚賈也是被李斯剛才的舉動逗樂了,不過卻沒笑出聲。
沉吟片刻后,姚賈說道:“只是公子剛搬出王宮,便在秦樓內.......不說太露鋒芒,也有些霸道了。”
“公子年紀尚小,有些沖勁是極好的......”李斯揮揮手道。
想到那個膽大包天的秦王長子,李斯嘴角不由泛起一絲欣賞的微笑:“更何況大王對公子期望很高,如果他行事太過謙和,善良,也不太適合我大秦儲君位,想來今日之后,咸陽城里的人們都會知道嬴秦王室又出了個狠辣果決的王子。”
忽然間他醒過神來,一拍額頭道:“差點忘了今日之要事,舂日前我便將韓非是韓間的證據整理好,趙府令那邊先看一遍,然后我與姚賈再配合上言.....”
說著轉頭望向趙高:“您覺得如何?”
“如此甚好。”
一旁的趙高見李斯如此推崇扶蘇,隨口應了一句,心里卻開始盤算起來。
不過,他隱隱感覺扶蘇對自己似乎不太親近。
他自問對扶蘇向來客氣尊重,甚至有點巴結的意味,就連教授他‘刑名之術’時,都毫無半點私藏。
但不知為何,扶蘇對他總有種防備的心理,態度也時好時壞。
能影響扶蘇的只有四個人,除了大王就是‘中隱老人’和蒙氏兄弟。
“難道是蒙氏在背后教唆公子如此對我?”
趙高在心中忐忑不安的想著。
.........
嬴封和伯埕也上了馬車,一路安靜,過了一會兒,蒙犽卻‘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扶蘇好奇問道:“你這家伙又在笑什么?”
蒙犽緩了緩情緒,然后指著伯埕道:“公子,想不到你府中還有跟我一樣有趣之人!”
“你那也叫有趣?”
扶蘇翻了個白眼,真不想揭穿這家伙的‘腦殘’行徑。
蒙犽辯駁道:“我怎么不有趣了?剛才您在包間,不是我巧妙提醒齊籮姑娘,她能那么快明白您的心意?”
“你給我閉嘴!”
扶蘇神色一變,急忙伸手捂住蒙犽的嘴,當著自己下臣的面,可不能讓他胡言亂語。
蒙德見狀呵呵一笑,饒有興趣的看著二人玩鬧。
伯埕也在一邊傻笑,但發覺旁邊的嬴武,上車后就不怎么理自己,有些納悶。
不過他也明白了,以后要恭敬的對待蒙氏兄弟。
等蒙犽求饒的表示不再提包間之事后,扶蘇才放過了他。
車廂的氣氛又陷入一片安靜。
過了半響,扶蘇忽然開口道:“明日早朝,我肯定會遭到御史瘋狂彈劾,屆時少不了一番口舌,我準備借機向我父王找些事做,讓他省心。”
聽到這話,眾人心頭一動,蒙德若有所思道:“公子打算做何事?”
“兵造。”
扶蘇隨口說了兩個字,便轉頭看向窗外:“待會兒你們先回府吧,我在咸陽城再逛逛!”
他本以為這次鴛鴦樓的沖突,是那個秦國‘墨足’首領墨韻,故意引出來的,以讓自己在眾目睽睽下,暴露真實的一面。
常言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扶蘇雖然表達了自己實現墨門理想的信念,但墨韻與方仲不同,她對秦國實情最了解,更相信她看到的,而非聽到的。
之所以懷疑墨韻。
——因為齊籮極有可能是墨韻,而且事情也是見過墨韻之后發生的。
但此時看見兩人出現在窗外的小巷,扶蘇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莫非今天鴛鴦樓的一切,只是偶然的事故?
“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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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柴爐
兵造就是秦國的兵工廠,專門生產軍用裝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