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五點四十七分，站在騎士王俱樂部二樓，靠大門一側窗戶的卡門，看到羅平從從一輛出租馬車上下來了。

　　卡門松了口氣，如果羅平再不回來，他真的會去通知張先生。

　　確認羅平沒事后，卡門走進了張先生的辦公室。

　　坐在辦公桌后，正在享受雪茄的張先生問道：“羅平回來了？受傷了？”

　　卡門點點頭：“沒有受傷。”

　　張先生彎了彎嘴角：“我猜他能給我們帶來不少驚喜，對了，胡桃路的事調查的怎么樣了？查到那那兩具尸體的真實身份了嗎？”

　　卡門慌亂地掏出筆記本，來回翻了幾遍后，黯然地搖了搖頭：“抱歉，張先生，我什么都沒有查出來。”

　　張先生眉頭微皺：“什么都沒有查出來？嗯——你去把羅平叫來。”

　　卡門抓著筆記本的手驟然握緊，筆記本扭曲成麻花。

　　張先生沉聲說道：“是怕在羅平面前丟臉嗎？一個正式侍從的調查能力，居然還比不上一個剛剛成為見習侍從沒幾天的菜鳥。”

　　卡門黯然地垂下頭：“先生，我去叫羅平。很抱歉讓您失望了。”

　　辦公室的門被小心翼翼地關上后，張先生回望天空的明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幾分鐘后，卡門帶著正在咀嚼大雞腿的羅平回到了辦公室。

　　羅平把雞腿塞進嘴巴里，用力吮吸，黏在雞腿山的肉盡數融化到他的口腔中，抽出雞腿時，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骨頭。

　　舉著這根雞骨頭，羅平左顧右盼，尋找垃圾桶。

　　張先生無奈地扶額道：“出去扔了再進來！你沒吃中午飯嗎？”

　　羅平慘兮兮地點點頭：“我還真沒吃，稍等。”

　　扔完雞骨頭，羅平又抱回來一籃子小蛋糕。

　　張先生徹底無視這籃子小蛋糕，讓兩位不靠譜的屬下找地方坐后，他對羅平說道：“調查那兩個被你錘死的人是你提議的，卡門調查了一整天，什么都沒有查到，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羅平心虛地偷瞄了卡門一眼，這個漂亮男孩的臉色果然難看得像中了毒，細細的眉毛扭曲成麻花，小小的嘴巴緊抿在一起，可憐巴巴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不會懷疑，那兩個錘死者是我給他挖的坑吧？

　　縱使卡門有天大的委屈，為了搞清楚事情的原委，羅平還是要狠狠地捅他兩刀，

　　“卡門，能說一下，什么都沒有調查到，具體是怎么回事嗎？”

　　卡門陰沉著臉放開筆記本，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首先是驗尸，我沒有從尸體上找到任何能夠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接著我到治安局調查公民身份登記信息，結果是沒有，什么資料都沒有，至少可以肯定，他們不是阿姆斯特朗市人。后來，我又到監獄里問昨天被抓走的暴徒，他們也沒有見過那兩個人。所以，我明天打算從爆炸物來源的渠道入手——前提是那兩個人真的與爆炸物有關的話。”

　　張先生不做評價，轉而問羅平：“你的看法呢？”

　　羅平毫不猶豫地說道：“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就是最大的線索。如果只是普通的暴徒，如果只是臨時被蠱惑起來的暴徒，絕對不會查不到任何信息，我認為，這兩個人是否與第二次游蕩者之亂有關，已經不值得討論了。結論是，他們就是罪魁禍首。”

　　卡門手指輕顫，不由得露出懊惱的表情。

　　張先生毫不留情地批評卡門：“你居然忽略了這顯而易見的結論。”

　　“很抱歉，張先生，我讓您失望了。”

　　張先生沒有理會卡門，轉而詢問羅平：“銀行方面，你有調查出什么嗎？”

　　羅平遲疑地看了一眼垂頭喪氣的卡門，說道：“我還需要整理一下情報。”

　　“如果你是出于同情卡門，不想讓他在你取得的成績面前變得更加可憐的話，大可不必。在我看來，你泛濫的同情心才是對他最大的侮辱——我說的對嗎？卡門。”

　　卡門的眼圈驟然變紅，他吸著鼻子，帶著哭腔說道：“您說的沒錯，張先生。”

　　張先生用雪茄指著羅平：“不要有下一次，特別是你的調查結論有時效性的話，請謹慎斟酌你的一言一行。”

　　羅平不禁暗嘆，張先生是鐵了心的不想讓卡門成為紳士，他還十分殘酷地將一個身份成謎，但多少算是有點天賦的人，變成了扼殺卡門的絞索。

　　“好吧，先說結論。”

　　羅平翻了翻本子。

　　“五天之后，阿姆斯特朗市各大銀行如果無法補充足夠的現金，全市將爆發一場比游蕩者之亂狂暴一百倍的暴亂。”

　　張先生手指上的雪茄煙蒂掉在桌子上，卡門忘了屈辱，翠色的大眼睛瞪得溜圓。

　　羅平花了大概十分鐘時間，把前因后果講了個明明白白，隨著他的訴說，卡門的臉色越來越白，好幾次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張先生。而張先生顯然也沒料到，事情居然如此嚴重。

　　“各家銀行在一周后，會有一筆現金注入。”

　　羅平沒有透露那份黃金經濟收購協議，當二五仔也得有職業操守。

　　“往好的方面想，只要想辦法挨過沒有足夠現金的兩天，就能緩和事態，但這不是長久之計。我們必須掐斷童謠的源頭，或者想一個辦法阻止大家恐慌性擠兌。”

　　匯報完畢后，羅平察覺到張先生審視的目光，這讓他有些心虛。

　　張先生狠狠地抽了一口雪茄，沉默良久后，他換了個坐姿，面朝羅平，用商議的口吻問道：“事情還沒有嚴重到難以解決的地步。那么羅平，你考慮過解決方案嗎？”

　　“考慮過。”

　　“說來聽聽。”張先生扭臉看向卡門，“你也好好聽一下，我們沒有時間讓你自怨自艾。”

　　“是......張先生。”

　　羅平沒敢去看卡門的表情，他查不到那兩個人的身份是非戰之罪。

　　罪魁禍首早就做好了隱瞞他們身份的各種準備，一般情況下能想到的線索應該全被抹掉了，他們的真實身份，根本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查的出的。

　　這師徒二人一個比一個能鉆牛角尖。

　　羅平整理一下語言，說道：“我要確認一些事，張先生，兇星盜賊團的通緝令撤銷了嗎？”

　　張先生搖搖頭：“我正在操作把你從兇星盜賊團完全割裂的事，所以現在只有你的通緝令被撤銷了。”

　　“那他們的尸體還在嗎？”

　　張先生神色一凝：“你的意思是......”

　　他看了一眼卡門，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而是老老實實繼續說明。

　　“他們的尸體還在蟲族浮空堡壘的墜落地埋著，那個山洞氣溫很低，適合保存尸體，等你的通緝令以及后續影響全都消除后，我會把那些尸體挖出來，宣布兇星盜賊團被消滅。如果你要利用那幾具尸體的話，你要酌情考慮一下了。”

　　羅平微微一愣，旋即說道：“問題不大，兇星盜賊團的尸體用不了，那能找幾個死刑犯嗎？”

　　“現殺？倒也不是什么問題——卡門，你明白羅平的計劃了嗎？”

　　卡門張開嘴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黯然地垂下頭：“很抱歉，我還沒有明白。”

　　“羅平，給他解釋一下。”

　　羅平真的有點看不下去了：“張先生，其實你不用——”

　　“羅平！五天后，阿姆斯特朗市就要死成百上千人，你卻在這里關心一個侍從開不開心，高不高興？”

　　卡門用木然的口吻低聲說道：“羅平先生，請為我講解一下您的計劃吧。”

　　羅平撇撇嘴，自討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