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握手禮
“羅平先生你也發現了吧?耶倫先生與愛麗絲相遇并非偶然,雖然我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我敢肯定,耶倫先生并沒有向我們坦白一切。”
莉茲傾訴的話語帶著顫音。
或許自耶倫進入白奶油面包房之后,莉茲就在扮演一個被耶倫的魅力逐漸吸引的暗戀者形象,礙于愛麗絲的存在,她只能把這份情愫永遠地藏在心里。
這也是羅平到這里后,對莉茲的第一印象。
扮演耶倫的仰慕者,又暗中對耶倫保持十二萬分的警惕,莉茲就像赤著手安撫毒蝎一樣,每天都過得膽顫驚心。
“這段時間,很辛苦吧?”羅平安慰道。
莉茲委屈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羅平先生,謝謝......為了保護愛麗絲,這不算什么。”
羅平思索片刻后問道:“如果有一天,愛麗絲和耶倫結婚?”
“我會祝福他們,如果耶倫先生真的能讓愛麗絲幸福的話。但在此之前,我不介意做一個壞人。”
莉茲堅定口吻讓羅平很是糾結。
因叛徒而死,重生后又被當做叛徒遭到攻擊,讓他很難對人產生信任,這也是為什么他見到耶倫時,對耶倫抱有十二萬分的敵意,以最大的惡意猜測他所有行動。
在羅平看來,對他表現出冷漠態度的人是明確的敵人,對他抱有善意的人是試圖接近他的敵人,祈求他幫忙的是要從他手中獲利的敵人。
莉茲是敵人嗎?
如果莉茲表現出的一切都只是做戲怎么辦?看似拜托他監視耶倫,實際上是用耶倫作為誘餌,釣出他的破綻?
這并非無的放矢的猜測,光是莉茲為什么把這件事拜托給一個相識不到一小時的人就很能說明問題。
畢竟,異世界的大背景是懸賞五百萬,全民搜捕游蕩者。煞費苦心做出個陷阱來守株待兔也不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那么,這是一個陷阱嗎?
是陷阱又怎么樣?羅平并不覺得自己能被兩個小姑娘和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控制住,他為了復仇接受過的格斗訓練可不是花架子。
“我答應你。”羅平鄭重其事地對莉茲點點頭,“或許對你來說,我和耶倫都是危險分子。”
莉茲驚慌地捏緊拳頭,緊抿嘴唇眼神僵硬。
“你會提醒耶倫讓他監視我嗎?”
莉茲偏過頭,不敢去看羅平。
“明知我有問題,卻主動收留我。你拜托耶倫監視我的時候,他會不會對你起疑?”
莉茲驚訝地張開嘴,狹長的眼睛中滿是驚慌。
“我——”
羅平反而松了口氣,莉茲的反應恰恰證明白奶油面包店不是一個用來釣游蕩者的陷阱。
莉茲收留他,用來制衡耶倫,本來就是一次病急亂投醫,以至于莉茲自己都沒來得及想到她計劃中的破綻。
屆時,耶倫一定會問“既然你知道他很危險,為什么要放他進來?”
羅平伸手向下壓了壓,示意莉茲不要著急。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這是人之常情,你不用介意。”
莉茲小小地松了口氣:“抱歉,羅平先生。”
“然后嘛,問題很簡單,就是我該如何取得你的信任。”
羅平一邊說,一邊打量莉茲。
不得不說,比起光芒四射活力熱情的愛麗絲,莉茲更像是隱藏在廢墟角落中,只在月亮高懸時才會現身一時半刻的空谷幽蘭。
清凈淡雅,內斂深邃,不仔細發掘,根本品味不到她的魅力所在。
不過這些都跟羅平沒什么關系。
“我會追求你。”羅平一本正經地說。
莉茲先是疑惑地皺起眉頭,咀嚼出這句話的意思后,白皙的臉蛋瞬間紅成大蘋果,但狹長的眼睛努力保持著鎮靜。
“你,你在說什么啊!”
羅平也很害羞,這是擅長破罐子破摔的他想到的最好主意。
“耶倫在打愛麗絲的主意,不是嗎?你覺得他的目的是什么?”
“白奶油......面包店?”莉茲早已得出這個結論。
“是的,透過與愛麗絲的結合,成為白奶油面包店的新主人。”雖然這么說,但羅平心里明白,耶倫圖謀甚大。
“可白奶油面包店是我和愛麗絲——”莉茲止住話頭,“到時候,我會變成一個多余的人。”
“那么,如果現在有這樣一個男人,想要以同樣的手段來爭奪白奶油面包店,區別僅在與他接近的目標是白奶油面包店的另一個主人,莉茲小姐。”
莉茲眼前一亮:“耶倫會有危機感!”
可算把她繞進去了。
羅平悄悄地松了口氣,要再接再厲。
“如此一來,你也不用跟耶倫說我有問題,他自動會站在我的對立面,試圖把我趕出去。而感受到他敵意的我,自然也會跟他針鋒相對。”
“這樣一來,他最先對付的人必須是我!”
羅平最后一句話才是點睛之筆,莉茲的思維其實很簡單,就是確保愛麗絲不被耶倫傷害,至于承擔這一傷害的是誰,或者說她自己,莉茲并不在意。
莉茲對愛麗絲的這種感情,究竟是出于單純的友誼,還是在這之上有什么,羅平沒敢深究,生怕被卷進什么奇怪的領域中。
“當然,我也有我的要求。”羅平主動提出條件,以免莉茲生疑,“我需要你提供足夠的食物和睡覺的地方,我會在這里工作,相對的,你也要給我應得的報酬。”
莉茲點點頭:“這是你應得的。”
羅平伸出手。
“合作愉快?”
莉茲的瞳孔瞬間縮小,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狹長的雙眼中滿是恐懼。
她驚恐的目光緩緩下移,聚集在羅平伸出的右手上。
“嚇一跳吧?”羅平面色平靜地收回手,“記住這個教訓,如果我真的是游蕩者,你就成了游蕩者的幫兇,游蕩者值五百萬的話......”
莉茲面色蒼白地低下頭,慘笑道:“我的人生能值一千萬的話,到也不虧。我會記住你的話的,羅平先生。”
莉茲離開后,羅平面無表情地躺在床上,大大地打了個哈欠,像是累極了需要好好睡一覺。這兒是耶倫的房間,耶倫允許他借用床鋪睡一覺,補足精神。
羅平閉上了眼睛,淤積在肺泡中的濁氣緩緩吐出,冷汗也隨著一起沁出他的額頭和脊背。
異世界禁止了握手禮!
只有不知道這件事的游蕩者才會用握手禮!
莉茲會起疑嗎?
羅平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聽覺,拜磚木結構建筑所賜,白奶油面包房的隔音并不好。
他聽到門外傳來了極為謹慎的呼吸聲。
莉茲沒有走。
她起疑了。
功虧一簣。
羅平懊惱地捂住臉。
該如何補救?
“羅平,你剛才為什么突然緊張起來?”
彌夏斯突然說話,嚇得羅平差點兒從床上跳起來。
要命,還有這茬呢。
騙了那個還要瞞這個。
羅平捂著嘴巴小聲嘀咕:“我在試探她是不是游蕩者,女神大人。您應該聽到了,如果抓住游蕩者,就有五百萬金鎊的獎賞,有了這么多錢,我們想吃什么吃什么。”
“羅平,在人類世界,錢是很重要的東西?”
“絕大部分人類一輩子都在為了錢而奮斗。”
羅平撇撇嘴,在哪兒都是這樣。
女神大人又不吱聲了,羅平再次提醒自己,以后干什么事兒都要防著點兒彌夏斯。
“女神大人,我需要休息一段時間,能祈求您在我休息的這段時間里,幫我監視周圍的情況嗎?”
彌夏斯在羅平的肚子里翻滾了好一會兒,才用毫無感情的口吻說:“羅平,既然你誠心祈求了,我自然會回應你,你去休息吧。”
就算莉茲帶著一個加強連的警戒哨兵過來,也休想打擾我睡覺。
羅平眼睛一閉,連續深呼吸三次后,強行進入睡眠狀態,他實在是太累了。
幾分鐘后,狹小的房間中回蕩著羅平小小的呼嚕聲,他微微張開的嘴巴里,突然冒出一根比頭發絲還要細的絲線。
這條有生命的絲線仿佛從竹筐里探出腦袋的響尾蛇,機警地環視四周,觀察著這里的一切。
【人類,房間。】
絲線頭向下彎曲,就像眼睛一樣對準羅平的臉。
【約格·羅平。】
吱呀——
絲線猛地揚起來,木頭門正被小心翼翼地推開。
絲線謹慎地縮回到羅平的嘴角,只露出一截比小米粒直徑還短的絲線頭。
與此同時,羅平的右手小拇指突然不正常地抽搐起來,絲線頭往小拇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
【約格·羅平,肉體,操縱成功。】
門開了,耶倫像一只腳不沾地的幽靈滑進屋子里,陰沉的雙眼仿佛要刺穿羅平的皮膚,看到他的肌肉似的,從頭到尾來回打量著他。
接著,耶倫不屑一顧地撇撇嘴,轉身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書,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絲線像是松了口氣似的彎了彎,縮回到羅平體內。
幾分鐘后,羅平的右手小拇指又開始抽搐,幾秒鐘后,開始抽搐的是右手無名指,接著是中指,食指,直至整個手掌,手臂,上半身,以及整個身體。
驀然,這種中電似的抽搐突然停止,被抖得跳到半空中的被子輕輕地覆蓋在羅平身上,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羅平睜開了雙眼,雙眼中帶著詭異的斑斕色彩。
他下半身平躺在床上,上半身像吊橋一樣緩慢支起來,整個身體呈“L”形,然后他伸出右手,五根指頭依次握緊再同時伸展。
他張開嘴巴,從嗓子眼兒里噴出幾滴口水。
“呃——啊——咳咳——啊——啊——嗯——約——約格·羅,約格·羅平。”
羅平的嗓音變得又尖又細,像是強行用男人的喉嚨發出女人的腔調。
“咳咳,彌夏斯,約格·羅平,耶倫,愛麗絲,莉茲,游蕩者。嗯,可以了。”
接著,羅平將右手食指舉到眼前,帶著五彩斑斕顏色的雙眼緊盯著指尖,慢慢地,指肚皮膚開始變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一層老繭。
“就只有,這樣?”
羅平的腦袋向左扭轉四十五度,接著又向右扭轉九十度,作出一個生硬的搖頭動作。
“人類的身體太脆弱,為保護我,需要強化。但過度的強化會導致羅平失去人的形狀,進而暴露我的存在。”
“向羅平提出強化建議,并道明利害關系。推測,羅平會根據具體情況作出有針對性的應變,用可接受幅度內的強化,最大限度地保護自身。”
“那么,接下來。”
羅平掀開被子,解開褲帶,往雙腿之間抓去。
“羅平曾經將很多注意力放在這個長條狀,可伸縮的器官。哦,它不受我控制地膨脹起來了。”
“這種透明的液體是什么?”
“感覺......好奇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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