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奶油面包店的三角戀
透過白奶油面包店的展示窗,羅平看到女孩垂頭喪氣地走進柜臺,跟站在柜臺里的另一位梳著麻花辮的女孩搖搖頭,兩人齊聲嘆息。
就在這時,一位身材干瘦的灰發男人推門走進面包房,兩個女孩看到他之后,臉上露出了興奮的表情,像是期待這個男人帶個她們某種奇跡。
灰發男人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女孩們如獲至寶地湊在一起看著這張紙上的內容,興奮地互相討論著什么。
功成身退的灰發男人摸摸鼻子,看向窗外,恰好看到了正扒著櫥窗向里面張望的羅平。
羅平發現,灰發男人的目光看到他的時候,變得十分陰冷,充滿敵意。但很快,他又擠出一個熱情的笑容,招呼羅平進店。
他是看出了什么嗎?
羅平遲疑了一下,決定先冒個險,至少先填飽肚子。
走進店里,撲鼻的麥香和香甜的奶油氣息勾動著羅平肚子里的饞蟲開始騷動——彌夏斯真的在他的肚子里打滾兒。
“羅平,這里的味道不錯,你要進食了嗎?”
羅平沒回答,他低眉順眼地走到灰發男人面前,訕笑道:你好,請問......”
灰發男人借助櫥窗玻璃反光,看到身后的兩個女孩正用熱切的目光看著自己,于是他立刻從柜臺的籃筐中拿起一塊松軟的面包,以施舍的口吻對羅平說:“最近都在抓捕游蕩者,你很難找到吃的吧?這個面包你那去吃。”
羅平接過面包,微微垂頭表示感謝,然后大口大口地像個餓死鬼一樣吃起來。
在本地人面前,他決定盡量少說話。
“算了......”灰發男人轉頭詢問麻花辮女孩,“愛麗絲,再給他幾塊面包可以嗎?看樣子他已經很多天沒吃飽飯了。”
愛麗絲紅著臉把一籃子面包推給灰發男人,小聲說:“耶倫先生,您的心腸真好。”
名叫耶倫的灰發男人從籃子里又拿了三塊面包,用牛皮紙包好后放到一旁,等羅平吃完后,又遞過去一塊。
羅平不客氣地抓起新的面包往嘴里塞,不用擔心吃得太快口干噎著,肚子里的彌夏斯也餓了,為能盡快得到營養,她操縱著肚子里的各種器官,給這兩塊面包一路開綠燈。
其結果就是羅平嘴里全是用來潤濕喉嚨的口水。
吃完第二塊面包,羅平機警地打量四周,努力扮演一個吃飽后才開始擔心自己安危的流浪漢。
“這世道,難得有好心人。”羅平啞著嗓子說。
愛麗絲感同身受:“是啊,自從開始狩獵游蕩者,無家可歸的人生活就更困難了。兩個星期前,會做些手工活的約克叔叔就再也沒來過了。”
按照邏輯推理,羅平用在圖書館聽的新名詞來暗示自己是土著居民。
“被警戒哨兵帶走了嗎?”
面包店的眾人默然。
警戒哨兵的盤查,就是現如今異世界人類生活一個必不可缺的環節嗎?
羅平趁著面包店三人各有所思的時候瞟了一眼窗外,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仿佛一只只賊眉鼠眼的鬣狗,用陰冷的懷疑目光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得想辦法找個地方落腳,讓當地人作為掩護才行,否則總有一天我會露出馬腳。
這家面包店就是一個很棒的選擇,兩女一男的搭配很好對付。
羅平看向面包店的三人,那名叫做耶倫的灰發男人,顯然是這三人的主事人,但從他對愛麗絲恭敬的態度來看,他并非面包店的主人,更像是一個打工仔。
或者說,正在試圖成為面包店主人的打工仔。
有野心,就有漏洞。
不過為了更自然地住進來,羅平認為最好話一到兩天的時間,演一場“誒呀真巧居然又碰到你了”的滑稽戲。
“謝謝諸位提供的面包,這讓我能再撐一段時間。”
說完,羅平瞟了一眼耶倫剛才用牛皮紙包好的面包,沒有主動去提,他轉身就要離開。
耶倫抓起那些面包說道:“等一下,這些面包——”
咣當——
話音未落,面包店的大門突然被粗暴地推開,兩個穿著黑色制服,帶著披肩式兜帽的男人走了進來。
這兩人頭上的兜帽畫著仿佛全視之眼式的白色眼睛形標志,看上去極為陰森恐怖。
愛麗絲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瑟縮到耶倫身后,耶倫也露出驚恐的表情,警惕地看著進來的這兩個黑衣人,戴眼鏡的長劉海女孩用厭惡的目光瞪著不速之客,面露不悅之色。
警戒哨兵指的就是這些人嗎?
羅平心中有了猜測,他連忙有樣學樣,弓起身子作出害怕的樣子來,同時偷偷地打量這兩個怪人。
兩位警戒哨兵很滿意他們的身份帶來的震撼效果,桀驁地抬起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邁著六親不認的步子在面包店里打著轉,看到有賣相不錯的糕點就伸手抓起一塊往嘴里塞。
一邊吃,一邊用挑釁的目光打量著店里的每一個人,膽小的愛麗絲完全不敢看他們,耶倫則擺出一副訕笑討好的模樣,恨不得再給他們端茶倒水,免得吃太干噎著。
根本就是一副土匪作派。
把能糟蹋的東西糟蹋完,兩警戒哨兵渡步到耶倫面前,耶倫嚇得兩腿一抖,差點兒把他身后的愛麗絲推出去。
一名警戒哨兵從懷里掏出一枚徽章在耶倫眼前一晃,然后用懶洋洋的腔調說:“重復我的話,嗯,這句吧,‘無需期盼未來,當未來到來的時候它就變成了現在’。”
耶倫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緩慢而清晰地將那句莫名其妙的話重復了一遍。
警戒哨兵不滿地冷哼一聲:“哼,算你過了。”
接著,他突然轉向羅平:“你,重復,‘深紅色的花海像戰場上的泥土,灑落人間’。”
羅平不明白這里面有什么彎彎繞,有些猶豫是否要重復。
“怎么了?”見羅平不說話,兩位警戒哨兵立刻掏出警棍來,“為什么不重復?你到底——”
咣啷——
外面突然傳來刺耳的玻璃破碎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機會!
羅平內心中在激烈地掙扎著。
逃還是留?
他抬起頭,看到街對面的一座商鋪的玻璃被砸碎了,一個穿著破爛衣服的中年人蜷縮在玻璃碎片中,渾身是血。
兩個同樣穿著黑制服,戴著披肩式兜帽的警戒哨兵從商鋪里走出來。
仰躺在地上的中年人悲戚地伸出上手連連搖擺,口水和眼淚打濕他整張臉。
“我我我我不是——我不是游游游游蕩者——我只是是是有點點點點口吃吃吃,我的發發發音音音音很標——”
兩名警戒哨兵相視一笑,他們不約而同地抬起腳跺在中年人身上,把這個受傷的人踩得嗷嗷亂叫。
在他身上發泄夠了,警戒哨兵才掏出手銬將中年人銬起來,再給他脖子上戴上掛著鐵鏈的項圈,像拖死狗一樣把他拖向不遠處的黑色馬車。
“深紅色的花海像戰場上的泥土,灑落人間。”
羅平字正腔圓地把那句話重復了一遍。
當他重復的時候才明白,這句話在發音上需要有一定的技巧,只有說了從小說異世界語言的土著居民,才不會把這句話說成“深狠謝的花海閑戰側叁的理土”。
看熱鬧的警戒哨兵回過頭來,用譏諷的口吻嘲笑道:“算你反應快——半月區口音?什么時候過來的?”
“今,今天,我剛才在貓頭鷹街。因為找不到吃的,所以來這里碰碰運氣。多虧這位先生和兩位小姐好心。”
警戒哨兵點點頭,一把抓過耶倫手里拿包準備送給羅平的面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木門咣地一聲狠狠關緊。
“呼——”
四個人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不由得相視苦笑。
愛麗絲神色復雜地說道:“他原來是個挺不錯的人,自從成為警戒哨兵后,他就變了。”
羅平了然,原來愛麗絲沒有被審問的原因,是兩個警戒哨兵知道愛麗絲和長劉海的女孩就是從小住在這里的本地人,不可能是游蕩者——穿越者。
那么這樣說來,這位耶倫先生也不是本地人咯?
詐他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