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邊有很多山,兩邊的守備都較為薄弱,有不少小山谷可以隱蔽穿過。”娜伊古麗的話幾乎映證了孫宇軒的猜想。
“大概要走幾天?”孫宇軒問道。
“如果順利的話,兩到三天,不過我只是到過那邊的傳送點,沒有接近邊界,也沒有越過邊界,越過邊界大概要多費些周折。”
“如果我是高山的話,也是這樣撤離的嗎?”
“我不知道,聽說阿斯卡特可以飛的機器也可以越過邊界一些來接應,但我沒見過,只是聽說。”
孫宇軒想象得到那是軍機,多半是指直升機,但為什么現代化的飛機不能飛越到瑪吉卡的上空來?他想娜伊古麗多半也不知道,便沒有問。
一路上兩人的話不多,大約走了十幾里路,才離開村子不太遠,天已經蒙蒙亮,這預示著在另一處的伏擊地點也在忙碌地做著準備,就快要揭開蓋子了。
孫宇軒始終在想著這件事,他知道自己和這件事原本毫無關系,只不過自己穿越的粒子快車大約搶了另一位專門人士的道,才讓這成功可能性原本很高的營救行動變作幾個人近乎去送死;而自己不聞不問地走開,連同本來和這件事有關系的娜伊古麗一起;娜伊古麗情理上不該甩手離開,或許她個人是希望離開的,以及她爸爸也希望她離開,但這等于她置自己的爸爸去赴死于不顧,這在孫宇軒所屬于的那個世界的行為價值體系里是極被非議的,包括他自己在內也認為這極其不該。那套行為價值體系里,他和娜伊古麗都應該留下來,加入到那個注定會失敗的行動中去,壯烈地死;或者博一搏,看看自己有沒有主角的運氣而活下來。
孫宇軒在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并不是生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里,而是在一部電視劇里,或者一本書里,或者一個Cyberworld里,一個類似于西部世界那樣的樂園里。自己不是一個真實的人,而可能是個程序編寫好的AI,如果不是這樣,如果是在真實的世界里,怎么會有人穿越呢?即便那已經是一個熱門的詞匯,但從來只在幻想小說里,電影電視劇里出現,現實里既從未證實有人穿越去,也沒見過有人穿越來。他是一本計科系畢業,寫得一手好代碼,熟讀早期科幻小說,對祖父悖論耳熟能詳,祖父悖論意味著向前穿越絕不可能,那都是文科生的意淫罷了;但向一個平行世界的穿越難道就符合已知的任何一種物理學的假設嗎?
在2018年的地球上,或者對孫宇軒曾經過的記憶而言,他很少見到身邊有人死去,人死這件事從某個角度看起來很像是少數扮演人類的機器人以盡可能低調的方式退場,波瀾不驚;對于揮刀殺人、爆炸、槍擊這樣稍微激烈一點的傷害方式,對他而言,統統都發生在遠處,他從未近距離地見過。從分布概率上來說這是可以解釋的,但從另一個角度也可以,那就是所有這些,都是Cyberworld的必要的參差多態,而對于普普通通的一個他而言,沒有人給他編寫劇情稍微跌宕起伏的劇本,沒有為他預備的重要的伙伴或敵人,甚至在他附近演算復雜一點的動態貼圖特效都顯得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