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自然也看出些什么,開始惴惴不安。她不求女兒一定要嫁高門顯貴,卻一定要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偉岸丈夫,劉洛肯定不是。
一旁看戲的黃玉瀅暗自偷笑,總算明白了母親之前說的,祖母自有安排,原來就是洛表哥,這還真是個好安排。
黃玉瀅故意上前去給呂氏見了禮:“舅祖母好偏心呢,只給九妹妹禮物,我卻沒有。”
呂氏笑道:“你個小人精,少不了你的,下回舅祖母來,一定給你帶。”
黃玉馨心中無限鄙夷,自已送上門來,可就怪不得她了。她把手上的鐲子脫下來塞到黃玉瀅手里:“既然六姐姐想要,那就給六姐姐吧,舅祖母下回再給我就是了。”
黃玉瀅漲紅了臉,哪里肯收:“九妹妹真是的,我說笑的呢。”
“六姐姐你就收下吧,省得又說舅祖母偏心。”
兩人拉扯間,聽見“哎呀!”一聲,那鐲子落了地,叮當四碎。
呂氏臉色變了變,也不好說什么,劉氏怒了:“你們兩個鬧夠了沒有?”
黃玉瀅嚇得一縮,不敢應聲,黃玉馨只低頭沉默不語,這么多人看著的,她也不是故意的不是?
一直坐著喝茶的程氏清了清嗓子走過來:“嬸嬸,這辦喜事呢,小孩子玩鬧是常有的,不過一鐲子,也不值當什么,何必動氣。”
這能是普通的鐲子?小孩子不知道,程氏還能看不明白,這么說話又是幾個意思?
自程氏與黃淑敏交惡,她也越發地不喜歡程氏,奈何人家又是她開罪不起的。劉氏賠了笑臉,道:“都這么大的人了,還這么不知輕重,怎能讓人不氣。”
吃過酒席后,大家又被請去荷花亭里看戲。李氏怕吵鬧,黃玉馨把她扶回了沉香榭,又怕阿珩與少汶兩個人太調皮惹禍,她又回了荷花亭,半路上,遇上了劉洛。
這個劉洛表面看起來憨憨的,實際上與他父親一樣,一肚子的壞水,上一世祖母把意圖和父親挑明了以后,父親第一次與祖母正面頂撞,摔了他最心愛的白玉杯子,對著祖母怒吼道:“我便是這官不做了,也不可能把女兒許配給他。”
祖母被氣了個半死,后來黃淑敏又跳出來出了個主意,讓祖母拿了阮姨娘,理由竟是阮姨娘不守婦道,在秦老君的墓前與家奴私通,證據確鑿,父親要是不答應,就要通報至族老那里,通告全族,將之沉塘。
阮姨娘是個深明大義之人,她權衡再三,自己活了半生,養出這么優秀的兒子已是驕傲,劉氏有一必有二,今日能拿她來威脅父親做主她的親事,明日難道還做不出別的什么事?她不想讓兒子后半生都受制于人,留下一張血書后自縊于秦老太君墳前。
父親悲痛萬分,跪在祖父面前大聲質問,何以至此?
祖父原來也是有私心,劉家舅老爺是個極會鉆營之人,雖不在官場,卻與官場上各家關系密切,生意做得極大,私產極豐,把她一個庶女嫁過去,倒也不算吃虧,若不是阮姨娘之死,他也不打算插手管這些事,在見到阮姨娘那字字泣血的血書后,倒底激起他一絲憐憫,盛怒之下,把劉氏背地里做的齷齪事挑起一兩樁來發作,最終讓劉氏打消了把她嫁去劉家的想法。
哪知那劉洛卻不死心,趁著一次廟會,想要找機會輕薄她,把生米煮成熟飯,若不是后來遇上顏峻,將他打了個半死,差點讓他得逞。
因此,這一世再見到劉洛,真的是讓她惡心至極。
劉洛懷里抱了個緞面盒子,瞇著小眼睛,笑得極其猥瑣:“九妹妹,聽說你棋藝特別好,這里面是一副玉石棋子,是我父親從關外帶回來的黑白寒玉石打磨而成,成色是極好的,送給你吧。”
黃玉馨冷冷道:“無功不受祿,何況還是這么名貴的東西,你自己收好吧,省得再摔碎了,就可惜了。”
“嗐!這算什么名貴,九妹妹只管拿去摔,摔壞了我再給你找更好的,只要你高興就成。”
“不必了!我父親不是你姑祖母生的,我也不是你的妹妹,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都不會有任何一絲一毫的關系,你的東西我也不會要。”
黃玉馨說完甩袖就走,再多說半句她就要吐了。
劉洛急了:“九妹妹,九妹妹,你別走那么快呀,我還有話要和你說。”
黃玉馨前面走著,劉洛后面一路追著,直到王惜憐攔住他:“洛表哥,今天有許多的客人呢,九妹妹一個閨閣姑娘,你這般追著喊著,讓客人聽見了,豈不有損她清譽?”
劉洛見黃玉馨走遠了,氣得把那盒子狠狠往地上一摔:“什么清譽不清譽?神氣什么呢?要不是我祖母讓我來,我才不愿意哄她,有我姑祖母作主,她敢不嫁給我?”
“……”王惜憐被她這渾話氣得臉色紫漲,跺腳轉身離去。
劉洛憋了一肚子的氣,平日只有別人哄他的,哪有他來哄人的?若不是看她實在長得好,他才不會哄,氣哼哼地回了呂氏那里,呂氏正看著戲,回頭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定是受了氣,瞪眼讓他憋住,輕輕起身把他拉到無人處,說道:“你今日要是敢在這里撒潑,回去我就讓人剝了你的皮。”
劉洛鼓著腮幫子道:“祖母,那丫頭高傲得很,正眼都不看我,我何時受過這樣的氣?”
呂氏耐心道:“受這點子氣算什么?等她嫁來咱們家,捏圓搓扁還不由著你?她父親是你姑祖母的庶子,她還能翻了天去?”
“等她嫁過來,那還得等上數年呢,難道我回回來,都要受著她的白眼?”
“那里用得了數年,等她過了十三,就讓她嫁了,也不是親孫女,你姑祖母還能為了她得罪于我?”
“那你還是得讓姑祖母好好教訓教訓她,下回我再來,讓她蹲下給我倒茶水,滅滅她的傲氣,我叫她往東,她就不能往西。”
呂氏無奈道:“我的小祖宗,人家又不是家奴婢子,臉面還是要顧著,好了好了,跟祖母去聽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