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棉簾子外,又傳來黃淑敏的聲音,還未等婆子通傳,她已經(jīng)進(jìn)來了,身邊還帶著個十五六歲的姑娘。
黃玉馨心里咯登一下,前世母親是妾,黃淑敏找來了王家四房的姑娘來給父親做的正房,如今母親是正房,她竟還是把這王容給帶來了。
王容本本分分地上前給劉氏和三房的媳婦們見了禮。劉氏則從頭到腳認(rèn)真的打量了她一遍,微微點(diǎn)頭,還算是滿意。
劉氏只在心里感嘆,這姑娘倒底是出自王家,生得也周正,皮膚白皙,姿態(tài)甚好,若不是王家四房都去了,沒人作主,這樣出色的姑娘,哪里肯給他們家做妾的,真是可惜了。
黃淑敏又拉了王容來給小輩們介紹,還未開口,本來一直默不作聲的黃玉祺將碗筷重重往桌上一放:“祖母,我有些不適,先走了。”
劉氏臉一沉,怒道:“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又瞟了眼衛(wèi)氏說道:“你就是這么教祺姐兒的?”
這丫頭本來就是么個脾氣,怎么這會兒竟怨上她了?衛(wèi)氏正要申辯,見劉氏臉色更沉,忙跑過來拉了黃玉祺道:“你一向是個懂事的,怎么脾氣說來就來了,快快給你祖母和姑母賠個禮。”
黃玉祺掙開衛(wèi)氏的拉扯,跪倒在劉氏跟前:“祖母,我是您的親孫女呀,您是自小看著我長大的,求您不要把我嫁去高家,讓孫女留在您跟前,服侍您一輩子吧。”
楊氏見屋子里一屋的孩子,立刻出來打圓場:“母親,祺姐兒這傻孩子是跟您撒嬌呢!”
劉氏氣捏緊拳頭,起身進(jìn)了里屋。楊氏見狀,過來說道:“哥兒姐兒們都回去吧,你們祖母今日有些不適,都別在這里吵她了。”
黃玉馨不知道劉氏與黃淑敏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回了煙水閣就在屋里來回不停地走。直晃得姚媽媽拉著她道:“馨姐兒,有什么事坐下來想吧,你這么來回的走著,弄得我這老眼都快暈了。”
黃玉馨想著母親這一世雖是正室,王容還是被黃淑敏帶回了家,莫不是要把她給父親做妾室?她不安地問姚媽媽:“姚媽媽,你說祖母會不會想著要給我父親納妾?”
姚媽媽急道:“姐兒,你這里哪里聽來的瘋話?你一個姑娘家,怎可說這些?”
阿珩托腮問道:“阿姐,妾是不是就是二伯父家里的桃紅姨娘?”
姚媽媽驚道:“馨姐兒,你看看,你看看,沒的把珩姐兒也給教壞了。”
黃玉馨半晌無語:“阿珩,你是從哪兒聽來的桃紅姨娘是妾這種話?”
阿珩道:“前日里我在園子里玩,桃紅姨娘笑話我鄉(xiāng)下口音,周媽媽等她走了以后就說了,她是個下賤的妾。”
姚媽媽頓足道:“這個周氏虧得還是個一等仆婦,看著體面,說話這么不知輕重。”
黃玉馨給阿珩講了講府上各人的關(guān)系,又囑咐她哪些話能說,哪些不能說,讓她都一一記住了。
黃玉馨左等右等,總算等到父親下了早朝,她跟著父親進(jìn)了小書房,又親手給他泡了壺茶。
黃祀元狐疑地看了女兒幾眼,問道:“無事獻(xiàn)殷勤,說吧,又有什么事?”
黃玉馨嘿嘿笑道:“無事!爹爹,是真的,我就是想著爹爹每天忙碌公事,特意過來泡壺茶,替爹爹解解乏。”
“哦?那這茶都泡完了,你為何還賴在這里?”
“爹爹這是嫌我煩了?”
“那倒不是!”
“既然不是,那我留下可有妨礙到爹爹辦公事?”
“……那倒也沒有!”
“那爹爹是不是有時間陪我說會兒話?”
黃祀元笑起來:“說來說去,你還是有事,說吧,我這不聽著呢嗎?”
黃玉馨把泡好的茶遞過去說道:“我說了真的無事,就是今日去祖母那里,瞧見三姑母帶了她婆家的一個妹子過來。”
“這與你何干?”
黃玉馨搖了搖頭:“無干!就是怕與爹爹有干。”
黃祀元一愣:“你這孩子,成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呢?”
知道他會生氣,黃玉馨也不是第一次在爹爹面前這般放肆,索性直說道:“家里三個伯父都有妾室,唯獨(dú)你沒有,如果沒有猜錯,姑母帶了那個女子來給祖母看,就是要給爹爹你做妾的。”
黃祀元?dú)獾媚樛t,想要大聲責(zé)罵,又怕外面聽見,壓低了聲音怒道:“我就是平時太慣著你了,好好一個姑娘家,沒羞沒臊的,你娘那么本份守禮,不想你竟一點(diǎn)兒也不像她,都怪我,這都怪我,今日不好好教訓(xùn)你一頓,你是不會長記性。”說完去書架上拿了平時用來清掃灰塵的雞毛撣子,他先在自己手上打了一下,試輕重,感覺手一麻,還挺疼,尋思著不能打太重了。
黃玉馨看他那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黃祀元見她不怕反笑,黑著臉道:“把手伸出來。”
黃玉馨依言伸出手,“啪”地一下,眼淚也跟著掉出來。
黃祀元見她眼淚說來就來,還稀里嘩啦的不休不止,尋思著自己也沒有打得很重,依舊板著臉問道:“你可是知道錯了?”
黃玉馨趁機(jī)邊哭邊說道:“馨兒知錯了。可是一想著爹爹馬上有妾室要進(jìn)門,我娘鄉(xiāng)下出身,無依無靠的,必定會受那王家女子欺負(fù),替娘心疼罷了。”
聽了這話,黃祀元意欲再打,見她哭得傷心,又下不去手。想來,她說的也不無道理,只道:“你別哭了,誰說你娘無依無靠了?有爹爹在,她就不會受人欺負(fù)。”
上一世可不是這樣的。黃玉馨知道父親對母親是真心的,可父親向來以公事為重,往往忽略了身邊人,更何況那王氏心機(jī)深沉,諸多的把戲和算計,她娘完全不是她的對手,那么只好她事先提醒,讓父親多替母親想想。
黃玉馨擦干眼淚說道:“有爹爹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馨兒就不打攪爹爹了。”
黃祀元卻道:“你上回說的,關(guān)于你岑二伯的事情,今日那個孩子晚些時會被送過來,你岑二伯想把他們留在候府里,與你二伯母吵了多日,經(jīng)我勸說,同意把那男孩送去莊子里,這女孩送到你這里來。你祖母那邊我已經(jīng)說過了,你只管讓姚媽媽給她安排個住的地方,也不用太過照顧,平日里和秀竹一起在你房里做事就可以。”
“那二伯母可知情?”
“暫時還不知情,待有機(jī)會再告訴她,事已至此,各自退讓一步總好過這么僵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