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淓怔了一下,手背上馬上被阿幽叨了一口,棉手套立刻破了一個洞,手背上一陣鉆心的疼痛,她根本沒有辦法掙扎,立刻放開簍子捂著手慘叫起來。
阿幽的小腦袋在秦征懷里“噔”地一下豎了起來,很好奇地“咯咯”兩聲,仿佛在說:“我也沒用勁啊怎么她叫的這么大聲?”
“放開小娘子!”旁邊響起一聲大吼,一個輪圓了的扁擔帶著風聲“嗡”地朝著秦征劈頭蓋臉打了下來,秦征放開背簍躬身往旁邊一轉,再一伸腳,那掄扁擔的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就一個狗啃屎,頭朝下飛出去了。
“如何?”秦征急聲問道。
后面追來的人已經看得到他了,指著他大喊大叫,再有個幾米便能撲上來了,這時候還在婆婆媽媽個啥?
程云淓又疼又急,忍不住大叫:“滾滾滾!”
秦征身子一側,躲過一只丟過來的掃把,深看程云淓一眼,抱著阿幽轉身便溜出去丈把遠,驚得程云淓目瞪口呆。
她看著外面披了不知哪弄的破舊袍子遮住真實面目和身影的秦征幾個起落便跑出視線,都覺不出手上的疼了,嘴里喃喃驚嘆道:“這輕功!這跑酷!媽喲我可開眼了!”
身邊腳步隆隆,一群人叫嚷著,操著家伙越過程云淓追著秦征的背影方向而去,領頭的那個就是那位穿著錦鼠大氅的年輕人,也是幾個起落,便把后面的人甩出去好遠。
程云淓盯著他身影看半天,這才發現,后面追著的人怕不是在追秦征,竟然大多都是在追他的。估計是剛才毀壞了幾個草棚還沒有得到賠償就被這幾個人跑了,所以流民們氣得便都追了上去。
“二娘!二娘!”蔡二慌慌忙忙地撲到了程云淓身旁,連聲喊道。
“小娘子!小娘子!可有受傷?”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老漢懷里抱著一個男童,也急切地跑了過來,然后又驚呼一聲,“二郎!”
剛才掄扁擔的那個少年,艱難地從旁邊爬起來,吐了口嘴里的泥沙,搖搖手:“阿翁,兒無事。”
他無事,程云淓卻有事。
蔡二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套摘下來。阿幽那一啄只是象征性地輕啄了一下,沒如同程云淓以為的那樣,在手上啄了個血洞,卻正啄她手背的骨頭上,就像被棍子敲了一下似的,鼓起一個青腫的大包,上面的皮蹭破了,泛出了血絲。
“痛!痛痛痛痛痛!”程云淓哇哇地慘叫,眼淚都出來了,“個忘恩負義的家伙!看我把你翅膀剁了嘴巴切了拔了毛煨成雞湯喝!哇,痛!”
蔡二被她的慘叫叫得心慌意亂,生怕骨頭斷了,小心地給她活動了一下手之后松了一口氣。
“快去醫棚看看!”那老漢放下懷里的小男孩,和那少年一起湊了過來,急著抓了一把地上夾雜著冰渣的泥土就要往程云淓手背上蓋。
“等下等下!”程云淓大叫,趕緊縮回手,“這位翁翁干嘛?”
“敷上泥灰便不流血了。”那老漢解釋道,還要繼續把手里的泥土蓋上來。
程云淓想到這應該是古代窮人對處理小傷口的認知,蓋上泥土或者草木灰止血,這個時代局限性太大,窮苦人哪里知道就這么小小但舉動也許會造成細菌感染或者敗血癥等更嚴重的后果?
她連忙無力地擺手,指著樹下的冰塊說道:“拿塊冰來即可。”
那少年離那冰塊最近,趕緊走過去撈了一大塊冰,撩起身上的麻衣擦了擦,遞給程云淓。
“謝謝小郎君。”程云淓把冰塊按在手背上,忍著痛,沖他笑著道。
那少年看樣子也就比秦征略大一兩歲,站起來不比秦征高,穿著單薄的打著補丁的舊衣,憨厚地紅著臉笑。
程云淓看他撿了扁擔站在一邊,感覺到剛才他不是追阿幽,也不是追那幾個什么東風先生座下護衛的,竟是來保護自己的,非常意外,正準備問,就只聽那老漢扯了躲在他身后的那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按著頭讓他跪下給自己磕頭,嚇了一跳。
“五郎快給小娘子磕頭!”老漢說道,“上次要不是小娘子幫忙,你怕是不得大夫診治便被趕出醫棚了。”
“啥?我幫過嗎?”
“小娘子忘記了,前幾日老漢家這不爭氣的小孫兒腹瀉三日,到醫棚求醫,正是小娘子幫著清理打掃,還給了那個肥......肥皂。”
“哦!醬紫啊!”程云淓想起來了,忍不住看著那個害羞的小男孩,笑瞇瞇地問他,“弟弟幾歲啦?可曾讀過書?吃過什么藥?”話出口覺得不對,趕緊調整了一下,又重新問道:“弟弟好點了吧?”
“好多了好多了,吃了益和堂大夫兩劑藥,已經不腹瀉,也能吃的進東西了。”老漢蹲下來抱著孫兒,愛惜地摸摸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