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長!左舷中彈!”
“艦長!動力系統已經有2個動力艙停轉!”
“艦長!3點鐘方向發現敵艦!”
坐在艦長位置上的是個年輕的男人,雙肩的顯示他已經是個上尉了,如此年輕就能成為一艘護衛艦的艦長放眼整個歷史都是極為罕見的。
可戰爭不論放在任何時代都是殘酷的事,它能改變參與其中的每一個人,也包括這個原本意氣風發才華橫溢的年輕人。
他的護衛艦戰損已經超過了30%,雖然面色依舊鎮定,但雙手已經還是顫抖。
真正戰場遠不是他在學校理論學習可以比擬的,再優異的成績也無法幫他在如今的情況下反敗為勝,死亡的恐嚇圍繞著他,但身為艦長最后理智控制住了他想要逃跑的心。
士兵還在戰斗,艦長如何能先逃?
“動力全開,左滿舵,右側艦炮全功率發射!”
任誰都聽的出他言語中滿是顫顫巍巍恐懼,誰又不是呢?也許平時這些下屬還有些瞧不上這個空降的年輕艦長,但此刻也只能寄希望于這個天賦異稟的新人能帶他們活著從戰爭中回去。
“左滿舵,動力全開!”
“右舷陣列導彈、電磁炮鎖定敵機敵艦,滿功率發射!”
命令被嚴格執行,無數的飛彈從陣列炮倉里飛射而出,巨大的電磁光束也以近乎光速的速度飛射而去。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伴隨著無數的敵機失去戰斗能力還有那剛剛出現在視野中的敵方艦船。而年輕人的護衛艦通過及時的轉向躲過了對方射來的電磁炮,年輕人那近乎神奇的預判讓在場人撿回了一條命。但未等慶祝,艦艇的右舷陣列炮臺就發生了爆炸,那是來自數艘失去戰斗能力的敵機自殺式的俯沖。
“右舷陣列炮沉默!”
失去了右舷陣列炮的護衛艦再一次陷入危機,沒有陣列炮的軍艦在面對來自右側的敵方戰機來說那完全就是個活靶子,擊毀只不過就是時間問題。
“全艦調轉方向,左側推進器全開,向旗艦靠近!”
這也是無奈選擇,不能再將右舷繼續暴露在敵人炮火前,只能選擇與旗艦相反的前行方向將完好的左舷暴露向敵人。
正在護衛艦慢慢靠近旗艦的時候,一連串的爆炸從護衛艦的右側傳來,巨大的沖擊波幾乎將年輕人的護衛艦掀翻!原本圍在護衛艦左邊空域的敵機全部被震飛!
“艦長!旗艦沒了!”
這已經不用情報官報告,艦橋的所有人已經用肉眼完全確認了旗艦的爆炸。發生這么徹底的爆炸意味著它的能源室被引爆了。
這時也傳來了旗艦最后一道命令,全體殘存艦隊撤退至本方第二防線內。
隨著戰列艦和驅逐艦的回退,承擔阻擊任務的就只剩下護衛艦了。
年輕人的護衛艦當然也在掩護撤退的諸多護衛艦之列,身在艦橋的全體人員在此刻全都不發一語,以艦船目前的情況連自保都希望渺茫如何再去護衛主力艦船?如何去阻擊敵人?
可軍令如山,作為軍人即便是明知前路有死無生,但也必須一往無前。
“左滿舵,左舷滿功率狙擊敵艦。”
年輕人此刻竟然已經不再顫抖,平靜的聲音響徹整個艦橋。隨著護衛艦左側艦炮全部到位,年輕的艦長下達了最后一道命令。
“全艦人員,棄艦!”
在聽到這個命令時整個艦橋的人都送了一口氣,開始從原本堅守的崗位上離開,可當看到那個原本眾人看不順眼的年輕人此刻依舊坐在艦長的位置上,一動不動。
“艦長!你不走嗎?”
領航員的問題刺痛著每一個正要往外撤退的軍人的心。
“你們走吧,我來控制系統掩護你們。”
年輕人雙眼一直關注著戰局,用艦長的主控臺控制著整艘護衛艦剩余的火力。
“快走,這是命令!”
年輕人見眾人猶豫,再次用上級的口吻命令所有人不要再停留。
求生是所有人的本能,但不意味著他們不具備軍人的血性,隨著領航員回到位置上,眾人紛紛落座,這一刻他們真正認可了這個年輕的艦長。
戰爭是殘酷的,不會因為個人意志的堅定而隨之有任何改變,英雄從來都是電影里的主角而不是戰爭。
一枚小小的飛彈集中了護衛艦的艦橋,爆炸完全摧毀了艦橋的防御性透明窗,巨大的熱浪迅速將艦橋內的空氣點燃!由此產生的沖擊力摧毀了艦橋全部的設備,靠近窗口的人員被窗外真空巨大的吸力連人帶座椅瞬間吸走!而其他人則被安全帶死死地扣在座椅上實實在在地被巨大的沖擊力給完全擊昏!
護衛艦全部的武器系統也就此沉默,對于敵人來說,這樣的一艘艦船已經失去了繼續攻擊的意義,全部火力轉而向其他艦船而去。
死亡在這艘護衛艦的艦橋開始蔓延,來自真空的巨大力量和極寒的溫度開始在艦橋肆虐,年輕人率先在這樣的死地清醒過來,寒冷和窒息已經開始麻痹他的全身,若不是還在燃燒的艦長主控臺給他帶來了最后一絲溫暖他根本不可能醒過來。
年輕人用最后的力氣迅速點開了頭部的防護罩按鈕,空氣在頭部防護罩與包裹全身的貼身宇航服接觸的剎那開始充斥在他的宇航服內。
年輕人從死亡的邊緣活下來了,在死亡邊緣游離的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幻象,那里沒有死亡,所有的人都散發著光芒,安詳和睦令人神往。
雖然活了下來,但年輕人全身已經被真空帶來的極寒破壞了,僅剩右手還能使出一些力氣,環顧周圍,十幾名同僚沒有一個像他這么幸運及時清醒過來,全都變成了鎖在座椅上的冰雕,有的甚至身體上還插著飛濺過來的鋼筋或者透明碎片。
都死了,不論他們過去是如何優秀、如何漂亮、如何帥氣、如何英勇,此刻都已經不會再回應年輕人呼喊,聲音只會回蕩在他那件小小宇航服中,他也只能自己聽見自己絕望的吶喊。
他作為艦長沒能保護好他的船員,沒能將他們活著還給他們的家人,無盡的自責讓他甚至不想解開自己的安全帶,而是想隨他們而去。
他閉上眼睛,默默坐在原地,等待死神的再次到來。
艦橋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兩個穿著黑色宇航服的士兵進入了已經破敗不堪的艦橋,他們發現了尚且清醒的年輕艦長,可他們聽不到艦長悲憤的怒吼,真空的冷漠隔絕了他們最原始的交流。
年輕的艦長無法反抗他們,被帶出了艦橋上了撤離的救援倉。
滿是霧氣的面罩后,是漂浮著的晶瑩淚珠,是那個泣不成聲的年輕面龐。
發達的醫療科技將他幾乎壞死的四肢治好了,但他卻把自己鎖在醫院的房間,因為房間外是他無法面對的那些質疑聲。是的,那是死去戰友的家人。
從獲救到身體痊愈這個算不得漫長的過程中,外界的質疑之聲從未停止過,為什么只有他活著?為什么他能忍心拋棄他的戰友獨自活著?
年輕人從來沒有回應過質疑,一次都沒有,因為他也不明白原本欣然赴死的那個人卻竟然最終活了下來,可笑的奇跡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些失去親人的憤怒,那些詆毀的話語,在他原本破碎得無法修復的心上又狠狠地捅了一刀。
“偷生者!”這個名號開始替代年輕人原本“天才”、“優秀指揮官”的稱呼流傳開來。
真相其實根本不重要,他拒絕了軍部一等功的授勛和在家休養的安排,他回到了軍隊。
要么結束戰爭!要么犧牲!他把戰友的名字都紋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要帶著他們回到戰場!
這次他成為了一艘主戰戰列艦的艦長!他要用炮火結束戰爭!
英雄的戰役開始了!
那艘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敵人后方的戰列艦,用不符合常規戰術的打法,一次次將敵人艦隊的旗艦擊敗,卻從不擊毀,正因了解痛苦才能相互理解,戰役過后他不僅收留己方的救援船也拯救敵方的撤退艇。
“偷生者”的名號整個文明之間傳頌!那艘傳奇的戰列艦也開始被稱作“鬼魅”號!
有“鬼魅”號參加的戰役必須有大量的護衛艦保護旗艦的后方。鬼魅號影響了整個戰爭的走勢!
“偷生者”也成為了結束戰爭的英雄!卻沒有人記得他原來的名字。
戰爭結束了,年輕人的陣營勝利了,他再次拒絕了軍部的勛章,讓人聞風喪膽的“偷生者”也就此銷聲匿跡,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軍部也不準備公開他的身份,因為他已經如同一種軍事威懾一般的存在。
那個天才少年終究完成了自我的救贖,但卻無法拯救千千萬萬破碎的家庭。
數年后隨著自己艦船的退役,他留下“偷生者”的名號,離開了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和那已經毫無眷戀的軍隊。
孑然一身,唯有紋在身上的那些名字一直伴隨他。
一場戰爭總有幾個英雄被傳頌,可一場戰爭又有幾個犧牲的士兵被歷史所銘記。
烈士園林,無數的墓碑之中,一個黑色身影雙手合十,雨點打濕了那個男人的面頰。
原來戰爭在男人的心里從來沒有停下過,屬于他的新戰役隨著男人的轉身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