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林家嫡女
周嬋耳邊一直有斷斷續續的哭聲,哭的她頭痛欲裂實在受不了了,難受的張口呵斥,“閉嘴,別哭了。”
哭聲停頓,隨后又是一陣慌亂的動靜,帶著哭腔的陌生女聲在耳邊響起,“姑娘,你醒了嗎?你睜開眼看看奴婢啊。”
周嬋皺眉,她不是死了嗎?這是怎么回事?是誰救了她嗎?艱難的睜開眼,并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塌前跪著的婢女也從未見過。
“這是怎么回事?這是哪?”周嬋動了動身子想坐起來,全身卻酸痛無力,就像被重物碾壓過一樣。
云翠驚了驚,似沒有反應過來一般,就在周嬋準備再次發問時,她才慌慌張張的叫人,“快去請夫人和大夫來,姑娘醒過來了。”
“姑娘,你可算是醒過來了,那個張秀才就是個騙子,他明明已經定了親,還來招惹姑娘你,老爺已經派人將他抓住關進了大牢,你以后可莫要再犯傻了。”婢女抹著眼淚,說著一些周嬋完全聽不明白的話。
“張秀才?”周嬋想從婢女臉上看出什么,卻叫她失望至極,婢女眼里滿是擔憂,并沒有作假欺瞞她。
云翠聽到自家姑娘醒來問的第一句就是張秀才,又忍不住落了淚,“姑娘,你可別再犯傻了,那張秀才哄騙你離家出走,將你推倒撞在石頭上,險些命都沒了,還奪了你的錢財跑路,老爺說了,這次絕不會輕饒了他。”
“桐兒,我的桐兒,你是要娘的命啊!那挨千刀的秀才有哪里好,你一個好好的官家小姐,要死要活的非嫁給他,你看看他把你禍害成了什么樣!”憔悴的婦人被丫鬟們扶著進屋,恨鐵不成鋼的紅著眼盯著周嬋。
周嬋覺得好不容易緩解的頭疼又開始發作了,這個自稱是她娘親的婦人,雖然有幾分面善,從前卻未曾見過。
若是她沒有猜錯,婦人口中的桐兒正是她,周嬋一時半會兒理不清頭緒,只好逃避的轉移話題,“我頭疼。”
“能不疼嗎,不疼不長記性,頭上磕那樣一個包,昏睡了十幾日,若不是你爹帶人及時趕到,只怕,只怕你這條命都搭上了。”林夫人又氣又怒,看著女兒這副模樣,心疼的眼淚止不住。
“娘,是女兒不好,女兒知道錯了,讓爹娘擔心了。”周嬋聽著讓人頭疼的哭聲沉默片刻,有些不習慣的開口喊娘。
林夫人心里難受著,想著女兒做的糊涂事,不免生了些怨氣,哭道:“你心里還有我這個娘嗎?旁人幾句甜言蜜語就說動你離家出走了?我平時就是這樣教養你的嗎?你如今名聲盡毀,以后可怎么辦啊!”
周嬋沉默,她大概明白她現下的處境,說好聽了是離家出走,說難聽了就是與人私奔未遂,還差點被人謀財害命。
看到女兒沉默不語,林夫人又開始忍不住心疼,她也曉得女兒這回是真的被傷到了,于是緩了緩語氣,“那張秀才若真是個有才的便罷了,娘大不了就是給你多陪一些嫁妝,你爹當初親自考過他的學問,不過是個徒有虛名的,這才阻止你與他來往,你卻鬧了這一出,你爹這回是真的氣狠了。”
“女兒知錯,以后定不會再犯糊涂了,娘,我頭疼的緊。”周嬋態度誠懇的認錯,她如今腦子里還混亂著,怕說多錯多,只能阻止林夫人繼續說下去。
“大夫來了沒,讓他趕緊進來給姑娘看看。”林夫人一聽女兒難受的嚷嚷頭疼,也顧不上繼續說教,催促著下人們請大夫。
林知州府上的大姑娘昏迷不醒,府里自然是請了大夫,就住在外院,大姑娘一醒,院里的婢女就去請了,這會兒正好趕著進了屋。
“小姐現下已經無大礙了,按照這個藥方再喝上幾日便可。”大夫把了脈,重新開了藥方。
林夫人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問:“我女兒這頭疼的毛病不要緊吧?”
“夫人放心,小姐傷了頭,頭疼的情況只需靜養些時日便可。”
送走了大夫,林夫人本想再說她幾句,又想到大夫的話,只好先憋了回去,等女兒好了再說。
周嬋耳邊終于清靜下來,好一會兒頭疼之癥才緩和,喝了藥又睡了一覺。
距離那日醒來時,已有三日,周嬋看著鏡子中和記憶中沒甚差別的容貌,心神一陣恍惚,若是穿上宮裝,依舊是記憶中那個自己,周嬋很是懷疑,這天底下真的有長的如此相似的人嗎?
她如今的身份是蜀州知州林方舟的嫡女林桐,她的母親姓周,是上京周氏出了五服的旁支,這也許就是兩人長相相似的緣由吧!
現下是安元元年四月初,宮中太后追隨先帝而去的消息早已傳遍民間。
周嬋想找出自己身份的破綻,趁著這幾日精神好了些,在府中走了幾圈,門房,廚房的下人,包括后院的園丁,見到她的反應都很平常,沒有一絲異常。
有的大約是私下偷偷的議論她先前離家出走,與人私奔的事。
她的事在城中已經傳的沸沸揚揚,醒來第二日就被父親禁足,不得離開府中半步。
林桐年十四,比她小三歲,生辰倒是同一天,周嬋有時候都懷疑究竟是她與林桐長得太像,被林家人認錯了,還是她如今就是林桐。
她這樣想其實很沒有道理,齊寒翎親自遞給她的毒酒,怎會給她活命的機會。
遠離上京的權貴圈子,沒了宮中的諸多煩事算計,她如今倒也樂得自在。
在林桐再三保證和認錯后,母親終于狠不下心冷著她了,只是依舊將她看的很嚴,但凡出府必須由母親或者父親同意。
林桐沒有問過張秀才,只是聽說父親下了狠手,大約沒落著什么好,而她因為那件事毀了名聲,如今婚事被耽擱了下來,母親每每這時就會看著她嘆氣。
林桐其實無所謂的,對于曾十歲入宮為后的她來說,更享受現在這般作為閨閣女兒的樂趣。
“姑娘,二姑娘明日就到了,若是到時讓二姑娘知道那件事,在老夫人跟前嚼舌根,只怕老夫人更不待見姑娘了。”云翠心事重重的從外面回來,府里上上下下都在準備著迎接老夫人明日回府的事宜。
林桐皺了眉,祖母回府這件事她只今日去給母親請安時聽了一句,她怕惹人閑話,并沒有多問。
“祖母平日里不喜我嗎?”其實不必多問,云翠的話已然說明了她并不得老夫人的歡心。
云翠知道姑娘上回傷了頭,記性不太好,很對以前的很多事都沒什么印象了,聽到姑娘這樣問,她為難的含蓄道:“老夫人倒不是不喜歡姑娘,只是夫人這些年除了姑娘無所出,老爺又不肯納妾,老夫人心中對夫人和姑娘有些不滿。”
林桐扶額,這哪里是什么不滿,祖母指不定心里恨死母親了,看她不順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父親不納妾,那云翠口中的二姑娘又是怎么回事?“父親若是不納妾,二妹妹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不成。”
“姑娘!”云翠險些被姑娘諷刺的語氣噎住,雖然姑娘與二姑娘不和,這樣說也屢實不妥,“二姑娘的生母是夫人身邊的婢女,當初夫人傷了身子不能再生育,便做主將身邊的婢女抬了通房,本打算生個男孩抱到夫人名下養著,沒想到生的是個姑娘。”
“夫人心善,將她抬了姨娘,老爺本就不喜青姨娘,后來就不曾踏足青姨娘的院子,青姨娘知道二姑娘跟著她沒什么出路,便想把二姑娘送到夫人跟前養著,夫人原是答應了,老爺卻不同意,后來青姨娘常常抱著二姑娘去老夫人的院子請安。”
“二姑娘五歲的時候,青姨娘就病逝了,之后便被抱到老夫人跟前養著,老夫人一心想給老爺納妾,直到五年前老太爺去世。老爺丁憂結束后到蜀州任職,老夫人守在徐州老宅,老爺怕老夫人搓磨夫人,便帶夫人和姑娘一起到蜀州來了。”
林桐聽了個大概,曉得自己這個嫡女在祖母眼里可能不如那位一直養在身邊的二妹妹貼心,她倒是很好奇,自己與這個二妹妹有什么過節,讓云翠如此緊張,“我與二妹妹關系很差嗎?”
云翠差點忍不住翻白眼,“姑娘若是覺得將青姨娘生前給二姑娘求的平安符撕了,把二姑娘生辰時老爺送的發簪摔斷,把大公子送給二姑娘的狗打斷了一條腿,這些都不算過節的話,那就是沒有吧。”
林桐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置信,原本的林桐竟如此惡劣嗎?這哪里是過節啊,這簡直是結仇。
林桐突然就覺得自己沒什么底氣和那位素未蒙面的二妹妹計較什么了,“我之前行事如此荒唐嗎?”
云翠覺得自家姑娘自從傷了頭,性子就穩重了不少,又怕她方才的話重了讓姑娘自責,連忙寬慰,“姑娘之前年紀小行事偏激,這些事倒也不全是姑娘的錯。”
“二姑娘的平安符找不見了,故意在老夫人跟前上眼藥,讓老夫人誤會姑娘,姑娘回頭就讓人闖進二姑娘院子幫著找,在二姑娘屋子里找到后,姑娘實在氣不過,才當著老夫人的面撕了平安符。”
“那發簪的事呢?又是怎么回事?難道也是我那二妹妹構陷于我?”林桐沒想到如此簡單的林家后宅,也能養出那樣二妹妹這樣的人精。
云翠瞥了一眼自家姑娘,實在沒辦法昧著良心點頭,“發簪的事,確實是姑娘的錯,那是老爺給二姑娘挑的生辰禮物,姑娘卻看上了,不依不饒的讓老爺給你,老爺說回頭給姑娘買更好的,姑娘不依,后來找機會故意將發簪摔斷,因為這件事,姑娘還被老爺罰跪祠堂。”
林桐總算明白了,原來這林家的姐妹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