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的生活,除了實習便是論文結稿答辯了。這是所有人的夢魘,景懿甚至找上安小暖,讓她幫他寫論文,瘋了要,怎么可能呢,安小暖自己都快寫抑郁了。
這天晚上,寫的累了,安小暖便和林雨墨窩在沙發上追劇放松放松,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安小暖瞄了一眼,是童彥飛。
“這兩天學校有比賽,你要不要來觀戰?”童彥飛問林雨墨。
“網球比賽嗎?”林雨墨問。
“當然啦,那還能有啥?女子組也有比賽,你來試試。”童彥飛的語氣樂呵呵的,又補充了一句,“我剛給景懿也說了。”
“哦,那我一會問問他,看他有時間沒。”
林雨墨網球打得還不錯,是在體育中心學會的。有童彥飛這個數一數二的高手在一旁指導,自然也不賴。
童彥飛知道自己沒什么太多借口能見到安小暖,正好有網球比賽,算是個不錯的契機。
真的許久不見她了,有些想念。
景懿知道童彥飛的意思,他有些猶豫不決。
比賽這天,是個周末,林雨墨敲了敲安小暖的門,問:“小暖,起床了嗎?”
安小暖隱隱約約聽到有聲音,摘下耳塞問:“怎么啦?”
“陪我去學校體育中心逛一逛呀。”
“好困啊,睡不醒呢。”安小暖伸了伸懶腰。
“走嘛,就當陪陪我。”
安小暖在被窩里掙扎了一小會才爬起來,網球她又不太懂,就全當陪林雨墨吧。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就隨著景懿和林雨墨出了門。
“嗨,這里。”
他們踏進體育中心還沒站定,童彥飛就利用了他占絕對優勢的身高發現了他們,沖他們招手,而后又邁著他的大長腿飛速地走過來拍了拍景懿的肩說:“好久不見啊,天天上班都不回來看我們。”
“嗨,美女。”他微笑著,沖安小暖打招呼。
最后才特認真的看了一眼林雨墨,眼神里充滿了寵愛,他輕聲說到:“雨墨,好久不見了。”
“雨墨?回來了,報名了嗎?”體育中心的一些老朋友也看到了林雨墨。
“哦,還沒呢。”林雨墨尷尬地笑了笑,猶豫了一下,站著沒動。
沒等林雨墨同意,球友們就叫來負責報名的小學弟,臨時給林雨墨加了名額。
“原來這就是童彥飛。”安小暖對景懿說。
“怎么了,你知道他?”
“知道呀,雨墨說過。”
“雨墨說過?他怎么說的?”
“你這么緊張干嘛?”
“沒有啊,我沒有緊張。”
“雨墨只是說你和她認識,是因為你和童彥飛是朋友,對嗎?”
“對,是的,是這樣。”景懿的語氣輕松了一些。
“聽雨墨說,童彥飛網球打的超好。”
“然后呢?”
“什么?”
“你還了解童彥飛什么?”
“沒了,真沒了。”
“那便好。”
“切。”
比賽進行了兩天,安小暖和景懿都陪林雨墨去了體育中心,最終的冠軍當然在眾人意料之中。
“哈哈,雌雄雙冠。”大家嬉笑著。
有球友說:“童彥飛,你也該讓賢了,冠軍全被你承包了。”
“讓賢,必須的,這是我最后一次參賽了。”
童彥飛看了看身邊的林雨墨,眼底里全是溫柔。他很享受此時此刻,也很希望往后余生都能與林雨墨并肩而行。
安小暖將目光移到了景懿身上。他很沉默,并不怎么開心。
她相信,所有人都能看出童彥飛對林雨墨的心思的,景懿那么聰明,自然早就看出來了。
頒獎結束后,男子組比賽的亞軍和季軍張羅著要出去聚個餐,大家一定要邀請林雨墨一同去。景懿沒有理由攔著,于是童彥飛帶著她去了市中心。
安小暖和景懿站在體育中心門口,默默地停留了好一會。
“不走嗎?”安小暖問。
“去哪里?”
“你不餓嗎?”
“還好。”
“那去后街吧,許久沒在那吃過飯了。”
“嗯。”
這是4月份的天,長沙時不時地就小雨朦朧。
穿過校園,路邊的香樟樹上落下晶瑩剔透的雨珠,碎在肩上失了形態,雨滴打在透明的傘上漸漸匯成一小股水流,以安小暖計算不出的速度墜落下來,擦過她和景懿的肩頭。
這傘上的水珠真的好好看。
“啊呀!”安小暖驚呼了一聲。
路上有個小水坑,她沒注意到,差點摔倒。
“怎么了?”景懿大驚失色,猛然回過神來,連忙抓住了安小暖的胳膊。
“嚇死我了。”安小暖站在原地一直深呼吸,出了一身冷汗。
“小心點。”
過了幾秒鐘,安小暖漸漸地平復了心跳,看著腳下的小水坑突發奇想地問他:“景懿,你說雨墨是不是下雨天出生的?”
“安小暖,你是因為心里很冷所以才叫小暖嗎?”景懿手上先是一緊,然后放開了她。
景懿說那話時不像是開玩笑,反倒多了一絲慍色,眉頭微皺,嘴角如霜,安小暖突然才意識到自己提了一個不該提的話題,趕忙閉上嘴巴。
景懿將傘塞在安小暖手里,一個人落寞的朝前走去,越走越快,他真的很不喜歡下雨天。
安小暖沒再追趕他的步伐,將自己遺落在雨中的香樟樹下。
安小暖知道景懿不是針對自己,所以并沒有因為被他丟下而不開心,而是自娛自樂地拿出手機拍拍落葉、拍拍水坑、拍一拍枝葉間的灰色天空發給了林雨墨。
林雨墨曾說,她最愛這些香樟樹,進這所大學的第一天,她就被這里籠罩的香氣所折服,她太愛安小暖現在走的這條路了。
這條路的香樟樹冠大葉茂,香樟的葉子被雨滴打落在地上,一踩在上面,可以聽到葉子碎裂開的聲音,隨之就是溢出來的淡淡香氣,從腳底一直氤氳到整個空中。林雨墨說過,那是自由與愛的氣息。
景懿率先回到公司宿舍后,才給安小暖打了電話,問:“你這會在哪呢?”
“學校后街呀,吃飯呢。”
“你等著,我過去。”
20分鐘后,一陣轟鳴聲襲來,景懿將機車停在了飯館門口,喊安小暖出來。
“你這是干嘛去?”安小暖站在他面前問。
“陪我兜一圈。”
“下雨呢呀,這小雨朦朧的兜什么呀。”安小暖抬頭看了看天色。
景懿冷冰冰的說:“讓你上來就上來呀,怎么今天那么多話。”
“你不吃點東西嗎?”
“我不餓。”
“雨墨呢,你一會不去接她啊?”安小暖又問。
“童彥飛自然會送她回去的,我就是讓你陪我兜一圈,你猶猶豫豫地干什么呀?”
安小暖歪著頭朝他的臉看去,笑嘻嘻地問:“景懿,你今天是不是把醋喝多了?”
“你上不上來?”景懿的嗓門提高了一些。
“哦。”安小暖趕緊接過頭盔坐了上去。
機車的轟鳴聲再次響起,回蕩到街道中,景懿載著安小暖沿著二環遛了一圈,全程都沒有說話。倒是安小暖怕的要死,穿梭在車來車往中,一直在喊讓景懿注意安全。
景懿馳騁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這樣他才能不胡思亂想,只有摩托車能讓他覺得這世界是真實的。
等他們開回到公司宿舍附近,準備一拐彎回宿舍的時候,恰好看到童彥飛正送林雨墨回去。安小暖正打算讓景懿開過去打招呼,沒曾想,景懿掉了頭又絕塵而去。
不一會,安小暖的手機響起,是林雨墨打來電話。
“景懿,停一下,我接個電話。”
景懿停下車,街道才恢復了平靜,路旁的水坑倒影出景懿取下頭盔點起煙的樣子,掉落的香樟樹葉在水坑上蕩起漣漪。
“小暖,你們怎么還沒回來呢?”林雨墨問安小暖。
“我們快到樓下了,馬上就回去啦。”安小暖說。
掛完電話,安小暖對景懿說:“咱們回去吧。”
景懿并沒有理會,像是沒聽到一般。
“你何必呢,你這一路上都在想她吧?”安小暖問。
他還是沒理安小暖。
“你先上去吧,有什么想說的就和雨墨聊聊,我去旁邊逛個超市。”安小暖跳下車來,站在道沿上。
“小暖?”景懿輕輕開口,眼里充滿了疑惑和不安。
“怎么啦?”安小暖回過頭來。
“我這樣做對嗎?”景懿眉頭糾在一起,看著安小暖,輕聲問。
安小暖站在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堅定地回答:“景懿,愛情不分對錯。”
“你是什么時候覺得我喜歡雨墨的?”
“從那次下雨天我們一起下班的時候,到后來的無時無刻。”
“我表現地很明顯嗎?”
“還不明顯嗎?公司無論什么活動,你都是和她在一起的。難道只是因為她是你朋友的朋友,所以你才處處照顧嗎?倘若不是喜歡她,你怎么會如此。”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可偏偏就喜歡她。”
“雨墨挺好的,喜歡的理由很多呀,也沒必要非要搞清楚喜歡什么。”
“從我對她動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是個錯誤,我很糾結,我不想辜負任何人。”
“我剛不是說了么,愛情沒有對錯,你不必糾結,重要的是雨墨怎么選擇,我覺得她是喜歡你的。”
“我真的很為難。”
“那你再想想,不著急這一時。”
等安小暖從超市回到宿舍時,只看到景懿和林雨墨坐在沙發上看電影,氣氛很正常,原來景懿這個笨頭笨腦的家伙根本沒和林雨墨說心里話。
“我買了些好吃的,阿湯回來了嗎?”安小暖的聲音打破了客廳的寧靜。
“還沒有,不曉得去哪里了。”林雨墨回答說。
景懿似乎是覺得房間里就他一個男生,坐在外面有點不自然,便說回臥室玩游戲去了。
這小子,往往都是裝沉默,還自認為別人看不出來。
周六,景懿在值早班的時候看到了林雨墨。
“今天你不是休假么,怎么就過來了呢?”景懿詢問。
“有些工作還沒做完,我今天起得早也沒事干。”
“哦,那你先忙。”
到了吃飯時間,景懿提了兩份飯上樓,放在辦公桌上,說:“買了酸辣粉,我記得你愛吃這個。”
“謝謝哈。”
“你平時有睡午覺的習慣嗎?”景懿邊吃邊問。
“有的。”
“小暖也有睡午覺的習慣,以前坐公交車上班,她總在車上睡覺。”
“那你平時睡午覺嗎?”
“偶爾睡,一會我帶你去個地方。”
“哪里呀?”
“睡午覺的好地方唄。”
“哦。”
吃過中飯,景懿從健身中心拿了兩張瑜伽墊。
“走吧。”
“這是?”
“睡午覺的裝備。”
“哦。”
“跟我走就好了。”
乘電梯上了頂樓,再步行推開消防門,是空曠的天臺和蔚藍的天空。
“這里沒人來,春天的太陽曬得剛剛好。”景懿說。
“你來過?”
“也沒來過幾次,不過之前也只是我一個人來過。”
“真的嗎?”
“騙你干什么。”
景懿鋪好瑜伽墊躺了下來,微風拂過臉頰甚是舒適,他看著林雨墨說:“你也過來呀,感受一下天臺睡午覺的滋味。”
這感覺真是太好了,今天的天湛藍無比,還有棉花糖一樣的云朵,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渾身接地氣的感覺也很踏實。
“你小時候會盯著天上的云朵看嗎?”林雨墨問。
“會,當然會,總是會想象云朵像什么。”
“那你看頭頂這片云像什么?”
“像一個茶壺。”
“嗯呢,看來咱們的想象力是在一條線上哦。小時候的動畫片里精靈會從茶壺里冒出來,讓人許三個愿望。”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精靈,你想許什么愿望?”
林雨墨思索了片刻說:“家人平安健康,自己未來光明,世界和平。”
“世界和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景懿笑出了聲,“真的嗎?”
“對呀,世界和平啊。”
景懿笑得坐起身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太可愛了吧。”
“別笑啦,怪不好意思的。”林雨墨也微微起身。
“嗯嗯嗯,好好好,哈哈哈哈......”
“那你呢?”
景懿看了看林雨墨,邊脫外套邊說:“我的愿望是家人平安健康,自己未來光明,世界和平。”
“你學我?”
景懿看著林雨墨突然又說了一句:“你頭抬起來。”
“怎么了。”林雨墨驚訝間乖乖照做了。
“枕著這個會舒服點。”景懿將疊好的外套放在了林雨墨的頭下面。
林雨墨輕聲說了聲謝謝,心跳漏了一拍。
“其實我最近有個小小的愿望。”景懿換了種溫柔的口吻說到。
林雨墨撐著腦袋問:“是什么?”
“我希望,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
景懿深情地望著林雨墨,沒有一絲躲閃,他企圖從林雨墨的眼睛里看出答案。
林雨墨慌了,好似是定格在那里。
“嗯,睡吧,離兩點還有四十分鐘,午安。”景懿說。
林雨墨側過身,太陽曬得她已經出汗了,她渾身上下都覺得有些熱,這春日的太陽似乎是有些過火了。
公司文化日,李總請大伙去KTV唱歌,景懿問林雨墨:“會不會那首《你是我心內的一首歌》”
“會一點。”林雨墨回答。
音樂聲響起,景懿將話筒遞給林雨墨。
你是我心內的一首歌心間開起花一朵
你是我生命的一首歌想念匯成一條河
惦在我心內的一首歌不要只是個過客
在我生命留下一首歌不論結局會如何
好想問你對我到底有沒有動心
沉默太久只會讓我不小心犯錯
......
他倆合唱這首歌的時候,同事們就竊竊私語說:“景懿和林雨墨看起來很配啊,你說他倆是不是男女朋友?”
安小暖聽到了,回頭看了看同事們,沒有說話,阿湯也沒有說什么,假裝并未聽到。
安小暖是真的不確定他們是什么關系,有些情感外人怎么知曉得了。可能感情最好的階段就是他們此刻的感情吧,源自真情的曖昧感覺,最為動人。
林雨墨唱著這首歌,感覺自己的心有了動搖。她當然也聽到過同事們的議論,對那所謂的心內的一首歌有一點向往。
“出去透個氣?”安小暖對林雨墨說。
“好呀。”
走到樓下,林雨墨深吸了一口氣:“南方的春日真是舒適呢,空氣里總有一種莫名其妙地使人沁人心脾的感覺。”
“我呆的久了,沒啥感覺,我也沒去過北方。”
“那有機會一定要去,住我家,我帶你浪。”
“好的呀,萬分期待。”
身后緩緩靠近一個人,是景懿。
“你們兩個怎么在這里啊?”
“里面太吵了。”林雨墨說。
“就說咋沒看見你們了。”
“那你跑出來干什么?”
“我......我來抽根煙。”
“哦,那你先抽著,我點的歌應該快到了。”安小暖對景懿說,“雨墨交給你了啊。”
“呀,小暖,等等我呀。”
“我先走一步。”安小暖小跑著上了樓。
景懿連忙叫住林雨墨:“雨墨,讓她先去吧。”
“哦。”
“沒想到你也會唱那首歌。”景懿看著林雨墨說。
“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時候會的,可能是以前經常會聽吧。”林雨墨只抬頭看了一眼景懿,連忙低下頭。
“那首歌,就是我想說的話。”景懿猝不及防的冒出這么一句。
“啊?”林雨墨感覺世界在這一刻停滯了。
景懿看著林雨墨,微笑的說:“你是我心內的一首歌。”
“......”林雨墨沉默地望著景懿,一時語塞。
“好想問你對我到底有沒有動心,這不是歌詞,這是個問句!”
林雨墨抬起頭看著景懿,她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
“有嗎?有沒有動心?”
“這個……”
“你猶豫了,便是動心了,對嗎?”
林雨墨在震驚之余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輕聲回復了一句:“嗯。”
得到這句肯定的答案后,景懿朝林雨墨靠近了一步:“這個答案就夠了。”
他輕輕捧起林雨墨的臉,重重的吻了下去。他不想再繼續沉默了,也不希望自己再這么糾結了,他想給這段感情一個確定的答案,他什么都不想顧忌了。
安小暖站在樓上的窗戶旁,微微揚了揚嘴角。祝他們幸福吧。
從那天起,大伙再也沒去過體育中心,也沒有見過童彥飛。
在景懿過完生日后,就聽說童彥飛已經離開了,像是在這個城市消失了一樣。安小暖點開童彥飛的微信頭像,也沒看到朋友圈有他的任何訊息。
安小暖有些好奇,但是不會去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情路要走,她也不例外,因為在這不久后,她認識了萬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