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學玉的嘆息倒是勾起了梁夢怡的好奇心,她試探著問:“你提起他來,我現在能問問你倆為什么會分手嗎?當年看,他對真的是很好的呀!”
廖學玉不滿地回問:“你竟然不知道為什么?”
“嗯,真不太清楚。只聽楊靜大概說,好像是他跟你家里有什么矛盾。”
廖學玉又長嘆一聲,便把過去的事說給了梁夢怡聽。
當年他們最幸福的時間,大概就是戀愛和結婚后的半年左右。因為沒有自己的房子,婚后他們就跟廖學玉的父母一起住,反正家里的住房面積還算寬裕,爸媽也欣然同意。開始半年還好,后來陳宇龍就受不了。
陳宇龍本來就是個勤快的人,住進廖家后也勤手快腳,廖媽高興得不得了,感覺自己像是多得了個兒子做幫手,但僅僅過了半年后矛盾便接二連三爆了出來。
最先不合諧了的是一些生活瑣碎,比如看電視。普通家庭都是在客廳里有一個電視機,晚飯后大家圍坐在一起看看電視,聊聊閑話。廖爸廖媽的習慣,晚上十點之后就要休息了,而且他們對休息環境比較敏感,所以在十點后電視和客廳燈都不能再開了。大多時候陳宇龍順應著這種習慣,但那年正好趕上四年一次的世界杯,作為鐵桿球迷的他就按奈不住了。畢竟整場世界杯比下來需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時差原因,球賽大多是在半夜轉播,這樣一來他看球就困難了,又總不能每場都去外面酒吧看吧?于是陳宇龍就想在他倆的臥室再裝一臺電視。(那時候網絡不太發達,電腦手機什么的功能不多,都沒有現的好使!)
廖學玉當然贊同,但廖爸不愿意了。按他的觀點,一個家里只住四個大人和一個奶娃娃,需要兩臺電視機嗎?光看幾場四年一次的球賽,就要花幾千塊錢再買個電視?這種消費觀不是上個世紀四五十年代出生的人的消費觀,就算你有錢,花的錢也不是他的,但他也不能同意。陳宇龍畢竟是女婿,便不好跟老丈人爭論,更不好自做主張買個電視回來添老頭的堵。而年輕的廖學玉大大咧咧的,她不是球迷也不是生活在婆家,體會不到陳宇龍一個球迷不能看球的失落和身處別人家的尷尬和不得以,所以她一笑而過,真的半點都沒想到要替丈夫說說話。世界杯尾聲決賽勝負前三名時,陳宇龍實在沒忍住半夜起來悄摸摸地看了三場球,不敢開燈也不敢開電視聲,連看到精彩之處他自己都不敢出聲。默劇一樣的球賽看得不爽就算了,后來還是要遭老岳父的白眼,開始老頭兒嘴上雖沒說什么,但態度和表情已經表達了不滿。
那時候廖爸還沒有退休,陳宇龍半夜起來看球賽確實影響到了他休息,那電視光一晃一晃的從臥室門頭上的玻璃晃進來,還不如打直接開著燈呢。
這事最糟糕的是球賽后,廖爸有意見就算了,他老人家還在某天吃飯時拿話顛撥了陳宇龍一通。
老頭兒端著岳父的姿態說:“宇龍啊!你也不是出身家庭條件很好的孩子,在昆寧混得也不是很如意!現在還處于一窮二白的階段,所以要學會計劃用錢,改改那些大手大腳的毛病!……迷戀球賽有什么意義?半夜不睡覺不影響到第二天的工作嗎?年輕人,還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你要換個角度來深層次理解體育精神!”
廖爸覺得自己是在教他們年輕人怎么過日子和積極對待工作,但在陳宇龍聽來卻無不透露著看不起和輕視。當時他沒說什么,但這個結卻埋在了心里。后來,因為陳宇龍勤快和好脾氣,越來越多的家務事就都攤在了他的身上,大家使喚他也越來越自然。陳宇龍心里那叫一個憋悶,伺候一家人可跟原來的照顧廖學玉不是一個量的級別。再說,原來照顧廖學玉也不是每天必做的事,一禮拜最多也就上她家一兩次,幫那懶貓收拾收拾房間不過半個小時的事,偶爾討好討好岳母也不算費勁,陪著聊聊天隨便搭把手就行了。現在倒好,一家人都使喚起自己來了!真是習慣成自然,特別是姐姐廖學潔一家。
廖學潔的兒子林子斌一直是放在家里由爸媽帶的,那時子斌才兩歲多,所以廖學潔和姐夫每天都回來吃飯。廖學潔是向來拽慣了說話還難聽的主兒,姐夫倒是客氣,但也是個不會做事的人,所有家里的實事就都由陳宇龍包攬了。那會兒的陳宇龍就像個不要錢的保姆,下班就做飯,等吃完飯了又洗碗收拾廚房,周末的時候給家里搞大掃除和采買。這樣的日子大約過了一年,他實在憋不住了,就跟廖學玉提出了想要搬出去單過。廖學玉有時也心疼自己老公,特別是她自己跟廖學潔不對付的時候,對這個提意她是同意的,反正在那過都是宇龍照顧自己,她并不擔心。
不同意的當然是廖爸廖媽,而且他們還把這事說給了廖學潔聽。又在某天晚飯的時候,廖學潔陰陽怪氣地說:“以后我們就不回來吃飯了,要不我把子斌也接走吧?免得宇龍太辛苦了對我們有意見!”
廖爸廖媽一臉驚訝之色,連說不能把子斌接走。
陳宇龍一股子火沒憋住,忍不住說:“孩子你要接回去隨你!反正帶孩子受累的是爸媽!別扯上我!”
“是我扯上你還是你扯上我們?!我們一天只在晚上回來吃個飯,不就是多添兩雙筷子的事?至于把你累到要搬出去單過?你們想要自由、想要輕松本來沒什么毛病,憑什么要把責任推到我們兩口子頭上?”廖學潔是做好吵架準備的,說起話來咄咄逼人。
廖學玉這時也坐不住了,她沖著姐姐嚷道:“什么叫推卸責任?不累?活兒你來干呀!再說,有本事生孩子干嘛自己沒本事帶?敢說你就要敢做,今天就把子斌帶回去!”
“呵!你們夫妻沆瀣一氣嘛,你這么說我還偏不帶了!這是我跟我媽之間的事,論不著你們來多嘴!有本事你們別賴在家里住啊,有能耐你們就去單飛!就怕沒那本事,得了便宜還賣乖!”廖學潔刻薄著:“既然沒本事當了上門女婿,就別想著做座上賓!”最后這一句話雖是然是壓低了點聲音說的,但大家都實實在在聽到了。
陳宇龍的臉都憋紫了,想想一個北方漢子居然被人羞辱至此,是何等的惱怒。他猛地站起身大聲說:“我從來沒說過要做上門女婿!現在不過是暫時借住在爸媽這里的!”
不想,這話又正中廖學潔下懷,,馬上逮到了把柄。她又呵呵冷笑兩聲,挑撥到:“爸!媽!你們現在可聽清楚了?人家只是暫住!你們把人家當兒子,人家可是只想用用你們而已!”
廖學潔根本不顧自己的老公的勸阻,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反正林浩在家里說話從來算不得數。
陳宇龍憤然離座,這時廖爸才不咸不談地喝斥到:“都少說兩句!吃頓飯都不得安寧!”
后來,廖學潔照樣天天回來吃飯,子斌她當然也沒帶走。自然廖媽也是不舍得讓帶走的,那可是她的寶貝外孫,心肝寶貝肉,一天不見都會要命的。廖學玉雖然也忿忿然,但那時她與父母的關系并沒有現在僵,所以也沒有很堅持要搬出去過。隨后陳宇龍出差的時候逐漸增多,就連跟廖學玉的交流溝通也越來越少。
聽到這,梁夢怡帶著些心疼給廖學玉舀了一勺百合蛋羹,略有些埋怨地說:“當時你怎么不堅持跟他一起搬出去呢,那怕是租個小點的房子也好,這樣可能你們就散不了了!”
廖學玉嘆了口氣:“那時太年輕,而且我們也有自己的難處。我們真的沒有什么積蓄,工作都沒幾年。我想真搬出去自己生活的話,房租是一筆大的開銷,再普通的房子也得好幾百千把塊吧,還得花一筆錢添置家具用品,他家又完全幫襯不上。真要出去住,我們更存不下錢,存不下錢何年何月才能買上屬于自己的房子?!”
“那會兒房子不算貴,你有沒有跟你爸媽求助一下,讓先幫付個小兩居的小首付,就算是借也行啊!”
“做夢吧!你以為所有的父母都像你爸媽?我爸媽是住慣了單位分的房子的老派人,連多買個電視機都上綱上線的,怎么會舍得拿錢給我們首付?更何況,要是被廖學潔知道了還不大吵大鬧!更沒安寧日子過了。”廖學玉無奈地回憶過去:“我跟陳宇龍,簡直可以說是被他們拆散的!”
梁夢怡默默聽著廖學玉這段陳年往事,看她現在仍然有些怨懟的樣子,看得出來跟陳宇龍離婚仍是她心上的一道疤,心里突然有些明白她為何如此抗拒和反感父母對自己婚姻的干涉,為何會如此刻薄地對待相親單方面看上她李友清,然后在遇到何飛后又急急地嫁給了他。
“唉!真不知道還這么復雜呢,你真的也不容易!”
廖學玉兩眼一翻再給了她個白眼,也有些埋怨地說到:“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就你不知道!”
“你也沒跟我說,我上那里知道去?而且這種令人難過的事,我也不好主動去問你呀!”梁夢怡辯解到。
廖學玉玩笑地哼了一聲揶揄她說:“誰知道你那時候扯的什么瘋?結了婚就不跟我們玩了!楊靜說,可能是因為我當初見了費文林后說不喜歡他,所以讓你很不爽!你還真是個小心眼!”
梁夢怡愣了愣,她本想說:你只是有說不喜歡費文林這么簡單嗎?但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