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皺著眉,內心煎熬。
太子哥哥說,他不愿她涉險。
她懂得。有萬一的風險,她也不愿她的太子哥哥陷入其中。
可是……
采薇低著頭沉思,想了又想,還是抬起了頭,堅定地央求鄔燁。
“太子哥哥,那些以后的事情,我現在沒辦法思考,也不能去思考。
我只知道現在。現在的他一心為我,處處替我操心、籌謀。我做不到視若無睹。
也沒辦法,為了那些虛無縹緲的可怕的但未必會發生的以后,去對他的遭遇視而不見。
他做了很多錯事,做錯的那時候,我就已經懲罰過他了。
后來我原諒了他,接受了他,他就已經是我的大皇兄,是我的家人了。
家人陷入危難,我想幫幫他。太子哥哥,你幫幫我。”
采薇說到家人,想到了太子一直在說的“只有一個親妹妹”。
她知道自己不是好妹妹。
但也不得不去做另一個人的好妹妹。
她有一些為難,但卻又很堅定。
“你想好了?”鄔燁又再次和采薇確認。
“想好了。他未來的人生還很長,我不想看他就這樣枯死。我會盯著他,必不讓他傷害到你。
若是最后不幸,我要死在他手里。那大概就是我的命吧。
太子哥哥,我相信他。不會傷害我。”
鄔燁擺弄著手中的扳指,妥協了。“若這是你想要的,我會幫你。你受到任何的傷害,就是對我最大的傷害。
凡事,你多想想你自己。好嗎?”
“嗯。聽太子哥哥的。”
恩。聽太子哥哥的。明知這是句假話,鄔燁還是很舒心。
“我會找機會和父皇說。”鄔燁認真地應承下來。“但父皇決定的事情,輕易很難改變。但我出宮,會找機會去看看他。”
得到鄔燁的承諾。采薇也就暫時放下心來。捧著臉掩飾住滿心的開心,“太子哥哥全昌央最好了。”
“采薇長大了,”鄔燁說著,又重重地在采薇頭上敲擊了兩下。“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張地疏遠我。
我是昌央國的儲君,更是你的哥哥。我什么也不怕,只怕妹妹誤會我,不肯親近我。”
采薇揉了揉被敲的頭,又悻悻地縮著頭。“畢竟我小嘛,想事情總歸沒那么周到。”
“自作聰明。”鄔燁氣的好笑。
裝作怯怯的偷看了鄔燁一眼。采薇縮著脖子,斜著頭問他:“我們以前男裝扮相真的那么差勁嗎?人人能看出來?”
想了想,鄔燁沒有直接否認。“輕易就能走近我身邊,一次次都能恰巧跟我交好。我如果真的是這樣的性情中人,你猜我墳頭草長多高了?”
?!
竟是如此。“那我這些年行走江湖,豈不都是笑話?”采薇小聲的嘟囔。
“總會有一些眼瞎的。”鄔燁毫無心理壓力地取笑她。“你的口技倒還算尚可。白七就破綻太多了。”
采薇認真想了想小七的男裝。確實太女相了。似乎大家開始慢慢長大以后,就愈加明顯,所以后來小七男裝的時候少。
倒是阿寧,雖然也女相。卻是透著幾分俊美,并不十分讓人生疑。
“他們都還以為自己是江湖兒女呢。”采薇想到了那時候,真是懷念。提到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我都覺得我是一代大俠了。
阿寧說,大俠仗劍行走江湖,要行俠仗義。我們卻沒有劍。”
阿寧。
“哦。對了。聽說她現在是公皙曉鷗了。她從小的愿望就是能夠重振公皙家族。”
采薇興致勃勃,說到江湖夢。又提到江湖夢里的那個英俊的少俠。
漸漸有些低沉。“是我愧對阿寧,我沒能幫到她。她要背負這么多,公皙氏才在霞飛有了立足之地。
公皙府有阿寧,以后公皙氏一定會發揚光大的。”
“會的。公皙氏有采薇郡主記掛。以后一定會發揚光大的。”鄔燁看向遠方,眼神迷離。
……
天空拉出一張漆黑的幕布,一寸寸慢慢將大地蓋上。
自由自在的魚兒向更深處潛游,不停歇翱翔了一天的飛鳥也在林中找到地方安歇下來。
皇后娘娘陳如月在明德宮里擺了膳,早早地請了五皇子鄔戩和七皇子鄔拓一起。
鄔拓隨便吃了兩口,率先放下了筷子。“母后,兒臣吃好了。就先告退了。”
陳如玉聞言,緊跟著也放下筷子。“聽說拓兒今日投壺,大展風采?”
五皇子像是沒聽見,安靜地夾著小菜。細細地咀嚼。
七皇子轉過頭看了眼理英姑姑,又看了眼陳皇后。“沒有。我只是今日運氣好。”
“哦。運氣好。連中三箭。伸手即投,一投即中。倒真是運氣好。”陳皇后語氣很平和,說出話的,卻隱隱讓人不適。
鄔戩吃完碗底剩下的最后一口米飯。細細的咀嚼,吞咽下去。
安靜的飯廳里,他的聲音不緩不急。“母后,七弟第四支箭,是落空的。”
“用不著你替他說話。”陳皇后厲聲喝止了鄔戩的話,轉頭對著鄔拓“你自己說。”
鄔拓小聲的解釋:“母后,我不是要出風頭。你知道的,我自小不愛念書,我就喜歡投壺。
投壺競賽,難免顧此失彼。歷來如此的。況且,我今日雖然和表哥投壺競賽,倒也沒能贏他。”
陳皇后聽完,果然像是沒那么生氣了。又問。
“聽說長安侯府的詩會開到申時。我讓你們去刷長安侯好感的。你們倒好,倒拉了人回到宮中胡鬧。”
“就因為不是去結怨的,所以我才要拉了五哥。早早退出來。五哥去侯府詩會,滿府的人忙著招待五哥了。詩會能辦得好才怪。”
七皇子撇了撇嘴。
鄔戩輕聲補刀:“七皇子殿下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賓客。”
鄔拓脫口就要說出“胡說”,急眼的樣子,怎么看都不像個省心的賓客。
“母后,七弟說的也是兒臣所思。我們身份特殊,實在不宜久留。”鄔戩說完,又補充道:“好在今日投壺,七弟招待實在體貼周到。算是賓主盡歡。”
陳皇后像是不太相信。七皇子鄔拓聽到五哥夸獎,也自鳴得意。
“母后不是一直操心靜蕙公主的親事嗎?”得意的七皇子如果有尾巴,此時必定已經搖起了尾巴。
“我覺得倒不必再考慮趙表哥了。表哥對靜蕙公主根本無意。倒是陸家大公子今日實在反常。”
“七弟,不可胡說。”鄔戩臉色一變。“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你搬弄口舌。”
七皇子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也忙閉上了嘴。低著頭輕聲說:“我胡亂瞎攀扯的。母后您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