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剛才好像都沒怎么喝東西誒。還想再續攤嗎？”

　　謝嶼鹿與何川四目對視。

　　像要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底，看到他的靈魂之火，希望之光。

　　因為喝了酒的緣故。

　　她的目光時而失焦，溫柔如水，流轉如波。

　　“我不喝了。主要是學姐你不能再喝了。我們回去吧。”

　　任憑謝嶼鹿挽著他的手臂。

　　何川面色深沉，似乎毫無動搖。

　　于是兩人返回酒店，目送學姐回房之后，他重新回到自己房間里。

　　給學姐發了消息，謝謝她的烤肉，也順便提醒她早點睡。

　　過了會，沒有等到回信的震動和鈴聲，便放下手機，把外套掛在門后的衣架上。

　　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咚咚咚，”

　　門口傳來謝嶼鹿的聲音，“是我。”

　　何川把門打開半扇，謝嶼鹿探頭進來。

　　湊近他胸口的粗針織衫，努起鼻尖狠狠嗅了嗅，不禁皺眉。

　　“果然你也渾身都是烤肉味，”

　　她把風衣敞開，指著自己胸口，“不過我覺得我身上味道更重。不信你聞。”

　　“不不不。”

　　做出這動作怕是要被扭送派出所了。

　　何川忙不迭地往后退了半步，讓出條門縫。謝嶼鹿就趁勢鉆進他房間。

　　“剛才回房，桂老師還睡著呢。吃了感冒藥，睡眠不是太好。我要是在房間里洗澡，肯定會把她吵醒的。但吃完烤肉渾身都沾滿這股味道，如果不能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根本就睡不著覺。本來想去冉陽那邊看看，但她似乎不在房間。”

　　謝嶼鹿拎起手上的黑色帆布袋，“所以我就帶著東西過來了。”

　　何川沒整明白：“東西？什么東西？”

　　“就是洗浴用品和換洗的睡衣啊，”

　　謝嶼鹿指了指自己腳上的拖鞋，又指了指何川房間里的浴室，

　　“過來洗澡，我很快的，沒問題吧？”

　　仔細看去，她的眼睛里泛起些微血絲，臉蛋也是紅撲撲的。

　　晚餐的火鍋，宵夜的烤肉，這兩輪下來，謝嶼鹿顯然有點喝多了。

　　沒等何川回答，她兀自走進浴室，打開淋浴噴頭。

　　浴室里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

　　何川站在門口，有點發懵，不知道此時應該走出門外，還是應該繼續留在這里。

　　走出門外吧？他不放心。

　　謝嶼鹿醉得厲害，酒后洗澡非常容易發生意外，況且她前幾天腳上的舊傷未愈，他得隨時密切關照著。

　　留在這里吧？他不對勁。

　　隨著花灑噴頭的水流量不斷增大，不規律地擊打在浴室的地板和墻上。不知為何總覺得內心深處某個地方毛抓抓的。

　　就在這種進退兩難的時候。

　　“能幫我把大衣掛到通風的地方嗎？”

　　謝嶼鹿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浴室間里傳來，“不然到時候還是有烤肉味兒。”

　　何川應了一聲。

　　他正站在陽臺。而她拖下來的衣服和鞋子整整齊齊地擺放在玄關處的衣柜那邊。現在要去把室內的衣服取到室外來。就勢必途徑浴室的方向。

　　“好我過來了。”拉開陽臺門的瞬間，他打聲招呼。

　　這是為了讓對方有所準備。

　　就跟大俠出招的時候總會先說一聲“看劍”是差不多的道理。

　　原本是很體面的做派。

　　但這酒店房間的設計師啊不講武德，大床房采取的是時下流行的情趣設計。

　　浴室朝向臥室床邊的那面玻璃。

　　是遇水會變透明的磨砂毛玻璃。

　　在他發現這點的同時。

　　根據光的反射定律，玻璃對面的謝嶼鹿也立即發現了這點。

　　她沒有發出任何驚呼。

　　而是轉過身去反手打開了浴霸。

　　圣光。灑了下來。

　　何川不能說看見了什么，也不能說什么都沒看見。

　　總之這驚鴻一瞥間的身材曲線，伴隨著緊接而來的圣光烙印在腦海中。

　　直到浴室的霧氣重新蒸騰起來再次覆蓋毛玻璃。

　　兩人都沒再有過交流。

　　又過了片刻，出水閥關閉，里面仍未發出聲音。

　　這下何川有點擔心：“學姐你還好吧。”

　　“唔。還好。但是有件事要麻煩你下。”

　　謝嶼鹿的聲音平時本就不大，現在隔著浴室的玻璃變得悶悶的，有些不自然。

　　“能借我件衣服嗎？剛才開浴霸的時候，不小心把準備的睡衣弄掉到地上了。”

　　何川掀開自己的旅行包。

　　他這次出來沒帶太多換洗的衣服，唯一適合她的可能只有件百搭的白襯衫。

　　扭過頭去。把衣服隔著門遞給謝嶼鹿。繼續回到陽臺：“你換好了叫我就行。”

　　“外面開著空調嗎？”

　　“開著。”

　　何川因為擔心學姐洗完澡出來受涼，還特地把空調制熱溫度調高了幾度。

　　“嗯好。我換好衣服了，你轉過來吧。”

　　謝嶼鹿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何川轉頭。

　　就看到謝嶼鹿穿著他寬大的白襯衫，開闊的領口將弧度優美的鎖骨暴露無遺。

　　襯衫下擺是柔和的陰影。

　　她光著兩條筆直纖細的腿，言笑晏晏。

　　“怎么就這樣出來了。你你你……你不冷嗎？”

　　“這不開著空調嘛。”

　　“我我我再去給你找幾件衣服來。”

　　“不用啦。真的不冷，”

　　謝嶼鹿對著落地試衣鏡，原地轉了一圈，轉得何川目眩神迷，

　　“如何？你覺得我適合這種男友風格的穿搭嗎？”

　　“很適合，”

　　何川看了一眼，然后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但咱能把褲子穿上說話嗎？”

　　謝嶼鹿聞言，前仰后合地笑個不停。

　　她盤腿坐在臥室潔白的大床上，眼神電了何川一下。

　　“怎么？怕自己忍不住？”

　　何川干咳幾聲：“是有一點。”

　　“但今天你的考官連題目都還沒出呢。”

　　謝嶼鹿放下環抱的手臂。

　　白色的襯衫里面是黑色的運動背心。

　　她拍了拍床上的席夢思。

　　“愣著干嘛，你上來啊。今天的題目是，過來幫我吹吹頭發。”

　　何川坐到床邊，取過墻上的吹風機。

　　謝嶼鹿伸手招呼：“離那么遠做什么。又不是讓你侍寢。”

　　于是何川靠近。

　　“再近點我能吃了你呀。”

　　于是何川再次靠近。

　　在謝嶼鹿身后保持了一個讓她隨時可以倚過來的距離。

　　他先用手心試了試風速和溫度，而后輕輕吹過謝嶼鹿黑色柔順的長發。

　　旋即，混合了柑橘和西柚味道的淡淡甜香，漸漸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