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和地點是確定的。
時間是放學后，地點是在公交車站的路燈下。
就像第一次相遇那樣，何川見到少女是偶然，也是必然。
少女提到昨天的約定。
何川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問題，脫口而出的是：“我想知道關于你的全部。”
少女撲哧笑出來：“這個問題有點貪心哦。”
頓了頓，她又道：“是因為在學校聽到什么傳言了么？”
何川點點頭：“聽了一些，不過我不在意，我只相信從你這里說出來的東西。或者這樣好了，今天的題目是簡答題，請你向我介紹你自己。”
實驗高中，除了周一的升旗儀式外，沒有必須每天要穿校服的規定。
所以她今天穿著尋常，但因為是她，所以又不那么尋常。
只見少女從口袋里取出一張硬質的白色卡片，放在何川手里。
是一張名片。
正面用中日雙語寫著她的名字，謝嶼鹿。
背面是某個株式會社的名稱。
“很好聽的名字。”
“謝謝。動畫工作室的招募聲優的時候，我去試了試，運氣不錯，一次就通過了。好像是覺得我有這方面潛力吧，那里的工作人員還很熱心地給我推薦了經紀公司，你手上拿的這張，就是經紀公司給我制作的名片。”
她繼續說，“說是如果我沒有經紀人，還會幫我指派來著。”
“那不是很好嗎。”
“不過昨天我拒絕了他們。因為我已經找到我的經紀人了。”
謝嶼鹿頓了頓，“就是你。”
“誒。”
“你不是也有經紀人證嗎，考下來我就是你手下的藝人啦。”
“行。我會盡快。”何川認真地回答。
“你肯定沒問題的，不過也不要有太大壓力，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
謝嶼鹿切了個頻道，“說起來，你知道最后讓我在動畫里配的是什么角色嗎？”
“是女主角。”
“猜對了一半？”
“一半，那就是女配角？”
“NONONO，不是。”
“總不能是男主角吧？”
“公布答案，是女主角和男主角養的那只貓咪，吐司！”
“誒？！”
“怎么，有點失望？感覺栽在小角色手上，錯失了結識女明星的機會？”
“我只是在想，日本公司果然有匠人精神。連貓也要專門請聲優來配的嗎？”
“也別太小看人了哦，”
謝嶼鹿皺了皺鼻子，“不只有貓咪那部分配音，我還要負責片尾曲的部分演唱。”
“哦不，”何川道，“我是想說，如果讓你來配音的話，那它一定是世界上最可愛的貓咪。”
“算你回答得不錯，值得獎勵，”
謝嶼鹿又笑了起來，“作為這次的獎品，要不要試聽看看？”
何川的眼神疑惑：“聽……什么？貓叫么？”
“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是片尾曲！”謝嶼鹿佯怒，伸出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其實貓叫也不是不可以啦，你可以考慮下次再當考官的時候出這道考題。”
“快進到下次考試。”
“還是保留點期待感比較好吧。”
也是，就算不能聽到謝嶼鹿的貓咪配音，能聽到她的歌聲也是賺的啊。
或者說，其實不管做什么，兩個人在一起相處的時間都已經是賺到了。
“我們就在這里？”
“不。”
謝嶼鹿格外認真，“我想把最好狀態的第一次呈現給你。我們去歌廳吧。”
她選擇了鏡城本地最豪華的歌廳。
這里有更好的環境，更好的設備，當然也有更高的價格。
在高中生，尤其是實驗中學的這些資優生看來，乃是大人的娛樂場所。
充滿了禁忌，同時充滿了幻想。
“現在是七點半，”何川看了看手機，“唱工作日三小時場，到十點半正好還能趕上末班車，可以嗎？”
“你意外地很熟練啊。”
“那倒沒有，只是順手查了手機里面的團購軟件。你常去嗎？”
“周末偶爾開單人練歌房過去練歌。”
“說來慚愧，我這邊其實是第一次。”
“沒事。那學姐帶你吧。”
這家歌廳離實驗高中并不遠，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商場里面。
由于是工作日的晚上，來逛商場的人并不多。
偶爾有剛下班的工薪族，但也通常只是在一樓的日本料理店吃一碗鰻魚飯就走。
何川和謝嶼鹿逆著人流，乘坐手扶電梯，來到KTV門口。
“我買過了。”
謝嶼鹿正要走到前臺跟服務員溝通。何川指了指手機上已經買好的團購券提醒。
“不是我說要過來的嗎，應該我請你才對吧。”
“我只是在路上突然想到，當著前臺的面不知道怎么說，要是說請幫我開一間房的話會稍微有點不好意思，還不如先團購了好。這樣看起來也比較熟練。”
“好吧那下次我請。”
何川走進店門，歌廳里的聲色光影跟外面截然不同，仿佛另一個世界。
五光十色燈球在天空中閃耀。
由若干四十二寸屏幕拼起來的大屏幕里，播放著當下最流行的音樂。
空氣中還有剛剛打出來的扎啤散發出的麥芽清香。
果然已經步入成年人的世界了嗎？
“我這邊有一張團購券，請給我準備工作日歡唱三小時套餐。謝謝。”
“好的先生，請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證。”
“誒？”何川的身份證平時并不常帶在身邊，“我看到團購券的使用說明上，并沒有說明必須要展示證件才能使用。或者，我手機里有電子身份證可以嗎？”
“抱歉，先生。我們沒有相應的讀取設備。”
前臺的服務人員湊近，對何川低聲道，“之前我們確實不需要證件，但是你知道，鏡城最近不是正在評選全國文明城市嗎？所以在精神文明建設，尤其娛樂場所這邊抓得很厲害，不知道什么時候隨機抽查，所以確實不太方便讓你們進去了。”
“沒有修改團購券上的聲明，真的很不好意思，”
他又說了一句，“實在抱歉。”
既然是大局上的要求，作為經營場所和市民自然都要全力配合。
“那我們可以進去上個洗手間嗎？”
謝嶼鹿用手肘撞了下何川，“你也想上洗手間了對吧。”
“啊。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