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涵被沈凌霄磨沒了耐心，一步上去把被子自腳下掀到了腰際。

　　昨天晚上紫蘇上完了藥，直接敷好了紗布，褲子都沒提上去。

　　此時沈凌霄又疼又羞，勉強折騰著起身，把被子拉好。疼的呲牙咧嘴的趴下，卻沒敢再把被子蒙在頭上，只能雙臂抱著枕頭把頭埋在臂彎里。

　　百里涵坐在床邊的繡墩上，面色淡淡的看著她丑態百出，“本王也是個大夫，沒把你當個女人。”

　　沈凌霄羞憤，把頭又往臂彎處埋了埋，甕聲甕氣的道:“但你也是個男人……”

　　百里涵一聲輕笑，像是在看一出好戲。卻在看到她手臂上的那條蜈蚣樣的傷疤時，眉頭微皺。

　　怎么還沒好，不是給了她藥嗎？

　　這藥她要是按時擦，是不會留疤的。

　　“手臂上的傷是怎么回事？”明知道是怎么回事，百里涵卻還是張口問到。是在等她示弱嗎，還是想她和他訴說些什么。

　　面對百里涵的揶揄，沈凌霄也不能怎么著，偷偷瞪了他一眼，把羞紅的臉埋得更深。“沒事，自己不小心劃傷的。”

　　“把手伸出來！”百里涵說道。語氣不容抗拒。

　　沈凌霄再不敢惹他。乖乖的伸出了手。

　　溫涼的手指按上沈凌霄的脈搏。沈凌霄如被電到了一樣，只覺后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不知是因為這個男人是她的頂頭上司，還是因為長得帥，還是她自小就怕大夫。總之她現在很不自在。

　　良久，百里涵的眉頭剛微微舒展，又皺起。這是自那次受傷以來，百里涵第一次給她診脈。看來上次傷的不輕，心脈受損。終是落下了隱疾。

　　百里涵思索間，一個不注意沈凌霄飛快的把手縮了回來。

　　“看也看了，王爺請回吧。”

　　下逐客令。

　　她居然在趕他走。百里涵雖然是個沒有什么實力，又剛被封為親王的王爺。但還沒有任何一個女人給他下過逐客令。就連正妃歐陽凝霜都是對他滿心期待。她一個飛上枝頭的麻雀不是更應該依附他嗎？

　　百里涵眉峰一揚，轉身盯著沈凌霄，深潭般的眼眸里幾點光亮一閃而過。“愛妃這對待本王的態度還真是與眾不同。這是欲拒還迎嗎？”

　　聽到他這話，沈凌霄先是呼吸一滯。差點沒噴出一口千年老血。這人還真是自信心爆棚。

　　也對，這個男人無論家世地位，還是品行相貌，皆是無可挑剔。

　　但是她沈凌霄有資格決定她自己的人生好嗎？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異世，稀里糊涂的成了別人手中的棋子，不知哪天就成了執子對弈人手中的那顆棄子。她自嘲一笑也不再隱藏，“我是什么人，王爺不清楚嗎？我本只想做好一名宮女。王爺何必害我，又莫名奇妙的演了這么一出戲。”

　　百里涵不料沈凌霄會如此說，他湊近沈凌霄，深不見底的鳳眸里寒意隱現。“所以本王現在問你，你究竟是誰？”

　　門輕輕被推開了，蟬衣端著一碟蜜餞進來。見王爺周身籠罩著寒意，緊盯著沈夫人，沈夫人倔強毫無懼意的望著王爺。想張口勸上兩句，終是不知該說什么，把頭壓低，把蜜餞輕輕放在小幾上，退出了門外。

　　“我自從遇見王爺，幸得王爺垂青。短短幾十天傷病不斷，狼狽至極。現就在王爺府中，是誰重要嗎？若王爺非要問，我只能回答一個只想好好活著的人。”沈凌霄毫不退縮，淡淡笑著抬眸迎上百里涵的目光。

　　原本干凈清澈的眼眸中，堅韌，痛楚，委屈，倔強，無奈如天邊云海翻涌，還有一絲希望夾雜其中。

　　百里涵心里一振，竟不知如何面對。別過頭去，抬手端起藥碗。執起勺子攪了攪遞到沈凌霄面前，“喝藥！”

　　令人作嘔的腥苦味兒讓沈凌霄眉頭緊皺，她抬手捂住想要干嘔的嘴，把頭歪向一邊，“不敢勞煩王爺，王爺公務忙，就別在這兒耽擱時間了。

　　“良藥苦口。況且加了些許甘草，并不是很苦。”百里涵語氣有些生硬。在他一個醫者看來，傷病吃藥乃是常事，像沈凌霄這樣的還是第一次見。

　　他居然記得她怕要苦，這次在藥中加了甘草。讓沈凌霄原本被冰重重包裹的心里微微發熱，融化成水蘊在眼眶里。

　　百里涵端著藥碗，沈凌霄別過頭歪向一邊。

　　只覺屋里氣氛有些異常，兩人一時竟都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應對。

　　沈凌霄居然伸手去夠小幾上的蜜餞。

　　百里涵另一只手“啪”的一聲拍掉了她的爪子。

　　“呀！”沈凌霄吃痛。

　　“快把藥喝了。”百里涵端著藥碗的手又近了沈凌霄幾分。

　　沈凌霄閉了閉眼，見實在躲不過。端過藥碗，深吸了幾口氣，鼓足了勇氣。仰頭一口氣灌了進去。

　　“咳……咳！”沈凌霄干咳了幾聲，趕緊伸手捂住嘴。生怕把好不容易喝下去的藥湯嘔吐出來。

　　一只手輕拍著沈凌霄的背，幫她順著氣。淡淡的藥香中夾雜著一陣陌生男子的幽淡香氣沁入鼻尖。

　　這不禁讓沈凌霄渾身不自在，她最不知該怎么面對陌生人對她的關心。更何況是這位賜她一身傷病的百里涵。

　　剛把全身的力氣集中在手掌，想一把推開他。

　　“請王爺安，沈側妃安。”紫蘇進來見了禮。長睫掩蓋了微微差異的情緒。快步走到百里涵身側，低頭附在百里涵耳邊低語了幾句。百里涵微微擰眉點頭，起身道:“你來給她換藥，手臂上也不要留疤。無論用什么方法。”語氣淡然，隱約之中透著一絲威嚴。

　　沈凌霄趁這個間隙，麻利的伸手抓起一顆蜜餞放進嘴里。驅散口中難聞的藥味兒。聽到這兒，嚼著蜜餞的她一頓。

　　百里涵又恢復了一貫的清冷淡然，仿佛剛才的輕柔體貼只是她沈凌霄恍惚的錯覺。

　　什么叫不管用什么方法，如果很疼，她寧愿留疤。問過她同意嗎。

　　“是，王爺。”

　　紫蘇倒是淡定應聲。

　　“哦，對了，沈妃的月例不用扣了。明日起去本草居做兩個月的婢女即可。”百里涵剛走了兩步回身向紫蘇說道。

　　不用扣月例了。

　　沈凌霄聽到這兒精氣神兒立馬上來了。什么為奴什么為婢，只要不扣銀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