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逐步將夏州城包圍,樓蘭人和黨項叛軍做好了防御的準備。此時,皇帝劉承訊突然接到慕容彥超急報,樓蘭國軍隊從西面攻打朔方軍,靈州告急。原來,東樓蘭大可汗接到渾邪王的戰報,漢朝與樓蘭已經開戰,夏州告急,向大可汗求救。東樓蘭大可汗只好硬著頭皮向漢朝開戰。最后的遮掩已經不需要了,無需從沙漠繞行,樓蘭大軍直接從賀蘭山口、向東渡過黃河直接攻打朔方軍領地。
接到戰報后,本來還想再等等的劉承訊下令強攻夏州城。樓蘭人主要也是騎兵,擅長攻城,這次改成了守城。自從漢唐之戰結束后,漢朝的決策者們自省,攻城水平低下是導致戰爭遲遲打不開局面的根源,現在可以拿樓蘭人當試驗品了。
樓蘭人看到了他們從未見過的火炮。阮龍從黨項人那里知道了夏州城最薄弱的位置。漢軍的火炮用了四天時間將夏州城轟出了一個大大的缺口,騎兵一擁而上,沖入夏州城。
渾邪王和李彝景慌忙從夏州城北門撤退,準備從北方荒漠撤回樓蘭國??蓜e忘了,此時,漢朝還有一位當世名將沒有出場呢!高行周已在城北設下了埋伏,將渾邪王和李彝景等一干樓蘭和黨項首領一網打盡,獻于皇帝。
承訊坐在節度使的座位上,蕭淑沂站在身后,太傅姜成信坐在兩旁的第一個位置、張浦和大將們立于兩旁。高行周部的軍士押上了渾邪王、李彝景以及多名樓蘭大將。承訊看看渾邪王,又看看李彝景和其他人,心想,這個人好像在哪里見過啊,莫非就是李彝殷的堂兄?
張浦喝道:“見我大漢皇帝,還不跪下?!?p> 渾邪王昂首挺胸,李彝景卻虎目圓睜,“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大將們正在鄙視李彝景呢,就聽渾邪王和李彝景兩人吵起來了,至于說什么,完全聽不懂。然后,就見李彝景朝著承訊,咚、咚、咚,連續磕了三個響頭。大家都以為李彝景是在跪地求饒,豈料他說道:“李彝景拜見恩公。不知恩公是大漢皇帝,如知此事、何須卑躬屈膝去求樓蘭人?!?p> 蕭淑沂在承訊耳邊一陣低語,承訊想起來了。這不是在云內州找煤的時候,救的那個人嗎!承訊走下座位,扶起了李彝景,笑道:“原來黨項叛軍首領還是朕救下的啊!”李彝景陪笑,“早知道恩公是大漢皇帝,怎么也不會與大漢為敵的。”承訊很開心,給李彝景松綁,又回到座位上。
李彝景請求陛下賜他一把短刀。大家都很疑惑,心想,這人倒是得寸進尺啊?承訊看著李彝景片刻,命令取來短刀一把。只見李彝景拿起短刀,突然抱住渾邪王,朝著樓蘭渾邪王連捅數刀!漢朝君臣沒想到,樓蘭人也沒想到。
李彝景一把扔了刀,轉身跪下,說道:“微臣李彝景,因與堂兄弟長期不睦,相互攻殺。今日方知大漢皇帝就是我的救命恩公。孰輕孰重、了然于心,愿意真心歸順大漢,與兄弟握手言和。當著樓蘭諸將面斬殺渾邪王,向我主陛下表明心跡,與樓蘭一刀兩斷?!?p> 李彝景殺渾邪王是投名狀,現在他與樓蘭人已經是血海深仇,表明愿意為救命恩人效力。承訊驚喜地看著李彝景。此時,有他相助,收黨項、破樓蘭豈不容易很多?承訊當即封李彝景為定難軍都統。當晚,在夏州城犒賞三軍。
晚宴上,李彝景向皇帝提出來,請讓他去招募四處逃散的黨項各部,避免各部逃亡樓蘭。七日后,回夏州見皇帝。張浦等人對這個李彝景顯然還是不信任的,就勸李彝景,還是先休息休息,此事從長計。其實,就是代表皇帝拒絕李彝景。
考慮到后面要攻打東樓蘭,還是需要李彝景出謀劃策的。此人可信還是不可信呢?要試探試探他。承訊現在做決定前養成了一個習慣。決斷前瞟一眼太傅,如果太傅不看皇帝,就表示太傅認為這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太傅盯著皇帝看,就表示該三思而后行。見太傅神情自若,于是,承訊下旨封李彝景為夏州宣撫使。從被俘叛軍中選帶二十名隨從,明日出發,招募黨項各部人馬,必須七日內返回。李彝景謝恩,繼續與大家喝酒暢飲,似乎放他回去招募降兵是順理成章之事。
酒宴之后,張浦跑來勸承訊,皇帝不應該這么快就信任一個降將。承訊對張浦說,“這個李彝景不是劉備,朕也不是曹操。大漢天下已定,他又當眾斬殺樓蘭渾邪王。只帶二十名隨從,是鬧不出什么風浪來的。我們整頓之后,就要攻打位于河西走廊的東樓蘭。他熟悉這里的地理,是個非常有用的人。可是,朕不能確定這個人可用還是不可用,朕要試探試探他?!?p> 次日,李彝景早早就帶上二十名隨從騎馬離開。承訊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心想,李彝景,別讓我失望啊。隨后,承訊命令阮龍和石守信率領二萬騎兵馳援慕容彥超,又和蕭淑沂、姜成信和張浦商量,準備仿照在塞北的做法,廣貼告示。告訴黨項人,他們本來就是大漢子民,皇帝已經擊潰樓蘭侵略者,黨項人你們可以回家啦。
找來文官一問才發覺,這下有困難了。黨項人沒有文字,只有少數的貴族能認得漢字。承訊心想,這怎么弄呢?漢文的告示貼了也白貼?。∮谑蔷蛦栁墓?,“節度使平日里怎么向黨項人發布命令?”文官回答說,“用漢文寫命令給大首領,大首領再口頭通知小首領。直至通知到自由民和門下戶(奴隸)?!背杏崯o可奈何。大部分大首領們都跟著李彝殷跑到銀州去了。承訊心想,這事就先放一放吧。讓文官組織一些人,先去告知百姓。本是大漢子民,王師是來救援的,不用害怕。
還是張浦有見識,提醒皇帝,萬里長城把定難軍的領地一分為二,建議將黨項人全部遷至長城外面的夏州和宥州,或至少把銀州和綏州劃入朝廷的直管州,遷移漢民以維護國家對長城以南地域的管控?;屎笫捠缫蕦τ趯y、綏兩州劃歸朝廷完全贊成,可對于百姓管理提出了不同的意見?;屎笳J為,黨項人本來就沒有深厚的民族概念,只有部族概念。應該將黨項人融入炎黃子孫中來。張浦的做法實際上還是胡漢分治,而這種做法在南北朝時期已經被證明是失敗的。
對于此事,承訊決定再斟酌一下。畢竟大家對黨項人的了解也不深,現在先把四州穩定一下。另外,樓蘭人不知死活、還真跟大漢干上了,正好讓他們有去無回;就是不知道李彝景這個黨項叛軍首領可信不可信。
七日為限。到了第五日,承訊后悔了。從銀州傳來急報,李彝景去了銀州把李彝殷一門全殺了。承訊慌忙召集蕭淑沂、姜成信、張浦、高行周、董羽、阮豹前來商議,眾人決議讓高行周、董羽和阮豹備戰準備征討,再派人繼續打探。第六日,一切正常,沒有什么軍情。第七日午時剛過,李彝景帶著近萬黨項男女老少到來。承訊本想立即斬殺李彝景,轉念一想,還是聽一聽李彝景怎么說。
承訊令人將李彝景帶到書房,重臣如蕭淑沂、姜成信、張浦、高行周、董羽、阮豹都在,尤其是大將們、刀都備好了。
承訊怒問:“李彝景,你好大的膽子,沒有朕的命令,竟然把李彝殷一門全殺了?!?p> 李彝景看看眾人,承訊說道:“這里都是朕的心腹,朕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p> 李彝景回道:“陛下息怒。微臣去銀州也是招納大頭領們回來。大頭領都愿意,李彝殷卻不肯來,只好將李彝殷斬殺,將大頭領們都帶回來了?!?p> 承訊怒極:“李彝景你胡說八道!來夏州前,李彝殷就懇請朕將他及侄兒帶到汴京,他怎么會不愿意來夏州見朕?來人啊,將李彝景拖出去斬了?!?p> 李彝景連忙說:“陛下,請允許李彝景把話說完。命是陛下給的,收回去李彝景也沒有怨言?!?p> 承訊示意侍衛先退下。李彝景說:“陛下,七年前您救彝景一命之時,彝景只剩下孤身一人。但是彝景仍然和李彝超、李彝殷兩兄弟斗了七年。每斗必敗,但是我從未放棄,陛下您知道為什么嗎?”
承訊看著他,李彝景咬牙切齒地說,“仇恨!李彝超他不是個東西!他看上了我老婆,就以打獵為名,把我誆了出來。李彝殷伺機向我放冷箭。中箭之后,他們繼續追殺我。直到陛下救我,我傷養好之后,偷偷回去,才發現早已家破人亡?!?p> 李彝景面部的肌肉似乎都扭曲了,恨恨地說:“陛下,李彝超和李彝殷都比臣小。李彝超先死。您既然見過李彝殷,必定看出此人面無血色,實乃縱欲過度的惡果!這兩人都是酒色之徒。見到誰家閨女姿色好就搶入府中,玩弄之后拋棄。稍有不從就殺人全家,各大頭領苦不堪言。所以臣才能孤身一人、到處勸說他人與我一同反抗,茍活到現在。陛下,您是我心中的賀蘭山神,給了我第二次生命,讓我能看到李彝超死了,讓我有機會手刃仇人。您無論讓李彝景做什么,我都愿意!請讓我為您戰死沙場吧?!?p> “陛下,李彝超一死,您知道李彝殷為何能毫無阻力請旨當定難軍節度使嘛?因為雖然嫂子是他嫂子,但是侄子其實是他兒子?。∷缸觽z,誰當定難軍節度使還不都一樣嗎?至于大首領們,當然無一人敢反對了?!?p> 承訊看著李彝景,心想,前面的事情不說,我收留這樣道德敗壞的垃圾,豈不叫人笑話?于是問李彝景:“朕怎知你說的是真話?”
李彝景說道:“微臣只是奉旨宣撫,手里無兵無將。殺李彝殷,要是他是個好人,微臣怎能活著離開銀州城?從夏州逃到銀州的各大首領又怎么會心甘情愿同我一起來夏州?您隨便找個大首領,問問李彝超和李彝殷的人品,一問便知啊?!?p> 承訊又道:“你有苦衷,可以告訴朕,不該這樣擅自動手?!?p> 李彝景說:“陛下,臣知錯認罪。臣懇請陛下撤掉定難軍,撤掉臣的定難軍都統之職,將四州之地納入朝廷管轄。李彝景仇怨已了,但求為陛下征戰疆場,死而無憾。懇請陛下讓臣帶領黨項騎兵為開路先鋒,引導大漢軍橫掃樓蘭。”
承訊心想,李彝景現在是自愿上鉤??!我來的兩個目的都讓他想到了,于是,讓李彝景先下去休息。
承訊問大臣們,“各位愛卿,你們說這個人能不能用?”
這次,太傅先說話了。姜成信的意思是,這個人不按套路做事,就算他說的與李彝超和李彝殷有深仇大恨是真話,他越恨兩個堂兄弟就越應該感謝樓蘭人??!樓蘭人本來是來幫他報仇的。可他見大漢皇帝強大,竟然當著眾人面、殺渾邪王銘志,又迫不及待地要為陛下開路去橫掃樓蘭。這是一匹狼啊,一匹忘恩負義的狼。用好了可以讓他去咬人,用不好,容易被反噬。
太傅姜成信完全沒有被李彝景“陛下就是賀蘭山神,愿為陛下征戰疆場、死而無憾”這些話迷惑,說的太經典了,完完全全看透了李彝景的人性。那么這匹狼是留還是殺呢?太傅建議還是可以留一留的,等破了樓蘭再及時把這匹狼給除掉。
承訊決定把迫不及待想立功的李彝景用起來,封他為平西將軍,讓他領軍去解靈州之圍。李彝景向皇帝提議,從云內州的荒漠繞過靈州之地,繞到樓蘭人的背后;與大漢主力前后夾擊樓蘭人,讓他們首尾不能相顧,從而一舉殲滅。承訊點頭同意了。
李彝景率軍走后,承訊率領禁軍主力和高行周部主力向西增援靈州;封高行周部將陳元亮為征西大將軍,駐守夏州,統管四州安全。
此時,已進入炎熱的七月,漢軍將士穿戴盔甲更是熱的要命??涌油萃莸狞S土高原的盡頭全是戈壁,太陽當空,炙烤大地,走不了多少里地就得找水源。在塞北,為了提高行軍速度,可以白天休息夜里行軍,可是這里根本行不通。溝壑縱橫,很容易掉到溝里去,上下落差幾十米都算小的了。至于點火把夜行軍,可是戈壁上哪里來那么些木材?。浚h軍倒是把黑油給用起來了。不過延州那邊的黑油產量非常低下,只限于用來行軍做飯、偶爾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