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小莫凡已經(jīng)五歲了，小莫凡天資聰穎，學(xué)什么東西都很快。
莫長春正式教授小莫凡識字，僅教了不到半月，他便再教無可教。
莫長春本身自己肚子里就沒有幾滴墨水，他原也沒指望自己能教小莫凡多少東西，但小莫凡只用不到半個月就把他榨干凈，還是讓莫長春略有些失落。
“原來我竟是如此才學(xué)匱乏的嗎，還不如個五歲的孩子？”
他很快從失落中恢復(fù)過來，旋即又是滿心的自豪。
自家兒子優(yōu)秀，他這個做阿爹的與有榮焉。
近些時日天氣不錯，一直沒有下雨，莫長春覺得是個吉利日子，他決定帶小莫凡出一趟遠(yuǎn)門。
臨行前拜托了王嬸幫他照看一下家里。
他那家里家徒四壁，擺設(shè)簡陋，其實(shí)也沒有什么好讓人惦記的。
常有人上門求醫(yī)問藥，他家里有什么，臥鳳村里人一清二楚。
莫長春不是怕賊偷，他是擔(dān)憂自己離開時日過久，家里平日積攢下來的草藥會因長久無人照料而受潮發(fā)霉變質(zhì)。
雖都不是什么名貴草藥，卻也是這么多年一點(diǎn)點(diǎn)積攢下來的，真?zhèn)€兒都損失了，還是挺讓人心疼的。
王嬸只需要每當(dāng)日頭好的時候來他家里，幫他把草藥拿出去晾曬，日落前再收回去即可。
臥鳳村地理位置偏僻，方圓百里只有一座城池存在，名曰夢澤城。
從臥鳳村去往夢澤城的道路崎嶇難行，走上一個來回要近兩月，腳程慢些的話，要更久。
對于窮困的臥鳳村來說，有人要進(jìn)城，這是大事。
莫長春臨行前，村里還專門為他召開了大會。
大會的結(jié)果是，村里給他指派了保鏢兼苦力的壯漢一名，同時擬定了一份采購清單。
考慮到路途遙遠(yuǎn)，行運(yùn)不便，清單上大都是些輕巧而又急需的東西，比如食鹽、菜種、針線和一些小型鐵質(zhì)器具。
聽說村里人還要為他舉行送別儀式，不愿如此折騰，莫長春打算提前天不亮悄悄的走。
不成想剛出了村，已經(jīng)有人等在路上了。
莫長春回頭看大力，大力是他此行陪同大漢的名字，全名褚大力。
褚大力生得人高馬大，見莫長春看他，褚大力撓撓頭：“姑昨兒問我，我就跟她說了您要提前走。”
王嬸走上前來，笑容可掬，遞過來一個小包袱：“這是我給小凡做的一點(diǎn)甜嘴的糕點(diǎn)果脯，你帶著。”
都說了是給小凡的，不是給他的，如此還能怎么辦，莫長春只好接過。
他正要道謝，王嬸又叮囑：“這是給小凡的，你們兩個都是大人了，可不能搶孩子吃食。”
話卻是沖褚大力說的。
褚大力苦笑：“姑，我在您眼里就是那樣饞嘴的人嗎？”
“哼，”王嬸嬌哼一聲，“那可說不準(zhǔn)。
東西給了，我也回去了。
小凡，再見。”
“大娘，再見。”小莫凡乖巧揮手跟王嬸告別。
王嬸走遠(yuǎn)了，褚大力手肘碰了下莫長春，擠眉弄眼：“叔，姑這是對你有意思。”
莫長春臉色一正：“不要瞎說，老王叔才剛過世不到一年，你這話若被旁人聽了去，沒得生了是非。”
褚大力渾不在意：“叔，您就是抹不開面子，太倔。”
莫長春牽著小莫凡向前走，斥了他一聲：“狗屁。”
“叔，別家的孩子在小凡這個年紀(jì)，早都開始下地干活了。
偏您非要讓他進(jìn)城讀書。
你有一手好醫(yī)術(shù)，卻也不教小凡。
村里大家都說您倔呢。”褚大力跟在莫長春身后，搖頭晃腦。
莫長春道：“小凡如此聰慧，要不讀書，豈不是浪費(fèi)了老天給的好天賦？
至于我那醫(yī)術(sh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其實(shí)也就是個半吊子，只會治一些頭疼發(fā)熱的小病而已，算不得多大的本事，小凡學(xué)之無用。
只要小凡能讀好書，以后到了城里，還怕找不到好營生？
村里那些人鼠目寸光，我可和他們不一樣。”
褚大力笑道：“叔，那現(xiàn)在小凡還沒開始讀書，您怎么不教他醫(yī)術(shù)？
趁著現(xiàn)在空閑多學(xué)些，反正技多又不壓身，以后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能用到。”
莫凡長春一滯，一時說不出話來，良久他才嘆息一聲：“你不懂。”
莫長春低頭慈愛的摸了摸小莫凡的小腦袋，他心中的擔(dān)憂如何能與旁人述說。
他不是不想小莫凡多一門技藝傍身，委實(shí)是他恐懼著現(xiàn)在就讓小莫凡學(xué)習(xí)醫(yī)術(shù)。
如果小莫凡現(xiàn)在學(xué)了醫(yī)術(shù)，那他必定就要去臥鳳山挖草藥，他會不會找到那個斷崖，找到那座可能與他身世有關(guān)的神秘石臺？
養(yǎng)育小莫凡五年，莫長春早已察覺了小莫凡身上的一些不平凡，比如他從來沒有生過病，即便接觸到了傳染病也不會被感染。
又比如，即便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小莫凡依舊可以清晰視物。
小莫凡絕不是平凡孩子，莫長春肯定。
更甚至，小莫凡可能是仙人的孩子。
莫長春有一種感覺，當(dāng)小莫凡回到神秘石臺那里，他就會從此失去這個兒子，他對此深信不疑。
小莫凡的未來會如何，莫長春不認(rèn)為自己這樣的凡夫俗子有資格替他做出決定。
莫長春只是想，只是想著能再和小莫凡多在一起生活些年，多享受幾年父子間的天倫之樂。
等到小莫凡十五歲成年，他就會把一切和盤托出。
到時如何抉擇，是去是留，小莫凡盡可自行決斷。
即便從此父子緣盡，莫長春也決意不再干涉。
三人行路，小莫凡體力很好，跟著兩個大人走了良久，也不覺疲累。
旭日初升，陽光開始普照大地，天地間一片清明。
三人來到河邊，莫長春對褚大力道：“大力，你去找些柴火回來，早上走的匆忙，我和小凡都還未曾用飯呢。”
“好嘞，叔。”褚大力笑著答應(yīng)，將背著的碩大包袱原地放下，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莫長春支開了褚大力，蹲在小莫凡身前，細(xì)細(xì)打量他的額間，出門前才給他涂抹的靈紋，方才小莫凡用衣袖擦額頭，不小心給擦掉了些。
“小凡別動，你的靈紋沒了，阿爹再給你涂。”
“好的。”小莫凡脆生生答道。
他老老實(shí)實(shí)的站著，十分乖巧懂事，不吵不鬧。
莫長春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盒，打開，用一根細(xì)針挑了里面他為小莫凡特意配制的顏料涂到小莫凡額間。
淺灰色的“S”形豎紋，中間多處斷裂，使得整個豎紋看起來有些殘缺。
因顏色很淺，是以又看起來極不顯眼。
涂完了靈紋，莫長春收起小盒，叮囑小莫凡：“小凡，今兒上午可不能再用衣袖擦額頭了。
需得半天，顏料才能浸透到肉肉里呢。”
“我知道了，阿爹。”小莫凡抱著莫長春胳膊撒嬌，“阿爹你快看看大娘給我的都是什么？”
莫長春刮了下他的小鼻子：“小饞鬼，你早就惦記著呢吧。”
“大娘對我最好了，做的東西好好吃的。”
莫長春佯裝生氣：“大娘對你最好，那阿爹對你不好嗎？”
“大娘對我最好，阿爹對我最最好。”
“哈哈，你個小馬屁精，給，拿去吃吧。”
“謝謝，阿爹，你也吃。”
“阿爹不喜歡吃甜的，你替阿爹吃吧。”
“嗯嗯，好的，小凡幫阿爹吃甜的，小凡可喜歡吃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