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凌行宮的花園里。
明是非心頭一緊,好像有什么東西被搶走了。是從心底徹底挖去的橫搶豪奪。
徹底的從心頭連根拔起的那種。
心口的位置有血沁出來。
一道磷光從心口的位置掙扎著游了出來,穿破一處心脈,透過心肌,破開肌肉,由內而外緩緩離開。
磷光破心而出時,沒有半分留戀,就那么洋洋灑灑,急急匆匆的飄離他的視線。
一滴血淚順著眼角滑落,在他俊朗的臉頰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一向清明的眸蒙上迷茫:
我錯了嗎?
錯在哪?
青兒,你為什么不要我?
知道么,
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的替你翻案。
而你,在干什么?
一手不由自主的捂在了胸口,殷虹的血順著指縫溢出,骨節分明的手被條條殷紅渲染:
他給了你什么?
竟然令你這么不顧我的感受,奮不顧身的投向他······
“主,她還是選了他。”
一侍者恭敬地站在他的身旁,捧著醫療盤默默地站著,潔白的衣衫被一抹殷虹渲染,猶如雪中綻放的寒梅。
冷艷,絕情。
藍慧文匆匆趕來,眼角的余光瞥見他胸前的那一抹殷虹,就知道梅成衣和他無緣了。身為好友加臣子,覃青曉對他意味著什么,心知肚明。
作為好朋友,是應該為他抱不平的。
作為臣子,還是要勸他大度的放下兒女情長。
一個女子······
唉,這種話,我說不出口啊!
“明大人。”
正在藍慧文猶豫不決之時,張景淳頂著一頭銀發,步履歡快,申請預約的走來,連說話的語氣都帶著笑意,“嘿嘿嘿,我來看你了。俺家主子給我放假了。”
“她那是嫌棄你煩。”
明是非聞言迅速收起迷茫,心頭的疼痛怎比心痛的抽離更疼。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明是非艱難的苦笑一下,抬手拭去臉上的淚痕,斑斑血跡將俊朗的面孔暈染,努力壓抑著心頭的憤怒,故作輕淺,背對著張景淳淡漠的說道,“本作也嫌棄你,麻煩你離我遠點。”我的這幅樣子,不該被你瞧見。不想殺你滅口,只能把你攆走。
“不是,我是好意····”
張景淳純粹是得罪了白星宇之后無處容身,相對于嬌生慣養,還有些蠻不講理的白星宇,明是非可謂是個好相與。
只是,這位盡來運氣太差,以至于這個節骨眼上撞了上來。還沒有說完就被明是非接了話茬:
“好什么意?你除了嘲諷我,還會說什么。”
明是非對張景淳沒有什么惡意,對于白星以身邊的人,他有著銘心的偏袒。
愛屋及烏,
就是單純的想要發泄自己心里的不滿。憑什么我這么努力,依然無法守衛自己心里想要守衛的人。
天,
若是守善是錯誤的,那我就去作惡!
“你的那個主子就是個孩子氣,她給你放假?!誰信呢!”
“你憑什么不信?”
張景淳被他這么直白的嫌棄,惹得心頭火大,剛剛差點被主子攆出家門,還沒有得意兩分鐘呢,又被隊長訓誡。
找個由頭跑來看明是非,嘿,又被這么無情的扒了馬甲,你們這些掌權者,一個個的都沒有情商嗎?
醫者仁心。
醫者也要面子!
“我還沒有開口呢,你為什么要斷定我會嘲諷你?嘲諷你什么?”
“傻呵呵的給別人作嫁衣裳。把自己心愛的女子拱手送人。”
張景淳如數家珍的數落著明是非的“過錯”,藍慧文臉都綠了:
大爺,
你這還不是嘲諷!
?
是當面諷刺!
牛!
你們九凌關的人,沒有一個不牛的!
說,
繼續說。
反正他也不能殺了你。
藍慧文默默的往旁邊移了移位置,以防這位被那位修理的時刻做了被殃及的池魚。
“你明知道銀九玄是個什么東西,竟然允許他和她單獨待在一起。”
“你知不知道,孤男寡女共處,干柴烈火,很容易擦槍走火······”
明是非沒有如藍慧文所料的拿張景淳出氣,而是緩緩的轉過身來,捂在胸口的手緩緩拿開,雪白的衣衫那一抹耀眼的紅,格外刺眼。
而此時的明是非,神情淡漠,心痛的失去了知覺,他只是單純的想找個人說說話,證明他還活著。
如果可以選擇,
他寧愿自己瘋掉,傻掉,瞬間失憶忘掉一切。
可是,健碩的身軀迫使他清晰的感受這一切痛楚。
清明而堅定地眸不再擁有往日的風采,神色迷離,眼底染上一層水韻,猶如一頭受傷野獸,無助而又可憐的望著他。
藍慧文被這樣的他震撼了:
這是被傷狠了。
不會變黑吧?
千萬不要啊,已經有一個殺手了,再來一個我可怎么討生活?
天啊,
地啊,
覃青曉啊!
求求你千萬要解釋清楚啊!
“那個,感情的事兩相情愿。勉強不來的。”
張景淳看到他眼眸里的迷離,依照經驗這家伙是真的動了殺機。
他心內堅守的是善有善報,
若是,
唉,
想啥呢。
已經是了。
死馬當做活馬醫,青兒,對不住了,你回歸后自己解釋吧:
“強扭的瓜不甜。你們分別這么久了,她就是移情別戀也是情有可原。”
“何況,你還沒有給她名分,憑什么束縛她的人生。”
“她是人,結婚生子是必然的結局。”
“一輩子不婚不嫁,老了誰養她?”
明是非眼眸里的迷離漸漸消退,眼底隱隱有紅色溢出,周身殺氣凝重,濃郁的威壓迫使藍慧文使出靈力護體。
即便如此,五臟六腑被擠壓的碎裂一般。
噗,
噗,
張景淳,藍慧文同時噴出一口鮮血,鮮紅的血猶如展開的花朵,在他們面前慢慢的散開。猶如平靜的湖面蕩起粉紅色的漣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周昭擴散開來。
殺氣,
霸氣,
還有一股壓抑很久的陰郁之氣,
隨著明是非的眼底紅色越來越深,而越來越清晰。
這一股陰郁之氣,隱藏了太多的思念與煎熬。
“這是要成魔吧?!”
藍慧文被威壓壓制的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掌心向上,快速的撐起一個屏障,以此減少威壓對自身的傷害,“張景淳,你不是神醫嗎?心魔怎么治?”
“開玩笑呢?心魔怎么治!?”
張景淳很識時務的躲在藍慧文撐起的屏障內,一手拭去最邊的血跡,苦笑著搖頭,
“我哪知道!我師父沒有教過呀!”
“你這神醫有點名不副實啊。不,是徒有虛名。”
藍慧文哭笑不得,心知明是非將心中的怨氣釋放出來是件好事,奈何,這威壓之中——
明是非無限釋放包含殺戮之氣。
縱然是金剛之軀,也難承受之威壓之中的殺氣!
瀚天鼎地的殺氣充斥著每一個空間,濃重的殺氣混著空氣,在明是非靈力的操控下編織成網。殺氣與殺氣之間層層疊疊向周邊蕩漾,邊界與邊界之間無縫連接。
整個君凌行宮的花園,
不,是整個君凌行宮,乃至至整個凌華島都充斥著殺戮之氣·!!!
即便如此,殺氣編制的天網,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界擴散!!!
正在花園內與白星宇“閑話家常”的四方天主,大叫:
“天殺局!”
與此同時,白星宇清澈的美眸染上一抹疑慮:天殺也能成局?
許莫溫潤的笑顏,恬淡的看向周邊,嘴角隱約有若有若無嘲諷,淡若無痕,不仔細揣摩根本看不出來。
在四方天主驚恐的喊出:天殺局的同時,緩緩伸出一手,慢慢的端起茶壺,輕輕提起來,順勢將茶壺傾斜四十五度角。
琥珀色的茶湯浻泂而出,隨著茶湯流入茶碗,發出宗宗流水之聲,一道淡若無痕的清波緩緩地在白星宇周身升起。
清波無痕,
卻阻擋著周邊濃重的殺氣。
這一點,慌忙運氣周身法力,布起一道道法墻的四方天主毫不知情。
被無形清波包裹的白星宇,很是不解的看著看似吃力,實際是苦苦煎熬的四方天主,想要開口詢問,又擔心自家這個坑人的隊長大人給自己加政——利用自己的好奇之心,將他手頭的活計塞給自己。
還美其名曰——給的是鍛煉的機會!
“天外天的霜豪,千兩黃金一錢。”
許莫將茶碗推了過了,淺淺說道,“養心安神,最適合你這種心懷好奇之人飲用。”
白星宇眉心微攏,不悅的說:“誰好奇了!”
死鴨子嘴硬。
許莫微微挑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微笑,一邊斟茶,一邊逗弄她:“滿眼滿臉都寫著我想知道。還敢說不好奇?”
“我沒有想知道!”
白星宇挺直了脊梁,素手快速的端起茶盞,將茶盞抵制唇邊,以飲茶的動作來掩飾她的慌亂。
殊不知,在她飲下霜豪的瞬間,許莫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骨節分明的手,端著白玉茶碗,淺啄一口霜豪,若有深意的說:“養心安神的霜豪,真的很適合你。”
丫頭,養心安神還可以是催眠的代名詞!
傻姑娘,長點心吧!
在這樣傻乎乎的下去,你這畢業證就懸了!
白星宇到現在都沒有記起來,她的隊長大人曾經的叮嚀:拒絕所有的人要求!
這盞茶也在考試范圍之內!!!
白星宇卻不知道。
眼皮越來越沉,白星宇倔強的搖搖頭,雙眼迷離的望了一眼許莫,手中的茶盞險些脫落,她下意識地握了握緊了手。
奈何,霜豪實力雄厚,白星宇終究是禁不住一盞霜豪的力道,當上眼皮和下眼皮相遇的那一刻,她的所有倔強瞬間化為烏有。
吧嗒一聲,白玉盞順著指尖滾落在草地上,壓彎了幾株綠草。
草葉在白玉盞劃過之后,回彈之力搖曳著。猶如倔強的人兒不肯認輸,奈何,白玉盞遇到阻力又滑了回來,穩穩地壓在草葉上。
小草不甘心的搖曳著葉片,倔強卻又無奈的承受著白玉盞的重量。
白星宇昏睡的瞬間,許莫打了一個響指。
清脆的聲音,無障礙的穿透著所有人的耳膜。
明是非嘴角露出嗜血的微笑,周身的力量再次加重釋放。巨大的靈力波動,猶如潮水一般向周遭二度擴散!
這一次較上一次更兇,更猛,更無情!!
藍慧文已經無力吐槽了!
苦苦支撐著小小的屏障,默默的祈禱明是非快速清醒過來!
四方天主亦是不吝自己的法力,靈力,企圖用四方法陣控制住天殺局的布局成功!
金光,
祥光,
磷光,
凜光,
在凌華島上不停轉換著,金碧輝煌的凌華島更加如夢如幻。
七彩祥光繚繞,
百萬種符咒飛舞,
流轉在天殺網的符咒,就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像飛蛾撲火一般前赴后繼的向著天殺網的縫隙而去!
四方天主絕望了:
這不是我要的結局!
我只是想要阻止凌波天主為惡!
我不想幫助他布成這個殺局。
天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力量怎么不受控制了!
身體的力量在快速流逝著,這些流失的力量就像是約好了似的,一股一股的融進明是非那殺氣重重的天網里!
明是非心底的仇恨在肆無忌憚釋放著。
這個在外人眼里的謙謙君子,大度能容的凌波天主。他的識海里同樣有一個記賬的小本本。這個小本本的第一頁就記著覃青曉的名字。
你為了你的將軍平凡昭雪,無數次制造偶遇與我重逢。
我與你,不是一見鐘情,卻被你的執著感動。
一步步走進事先布好的情感騙局。
我愛你,
因為你,我寧愿背負著昏君的罵名,也要為那幫不知因何消散的軍人正名!!!
你說他們是為國捐軀,我就不遺余力的收集證據!
覃青曉,
我是個君王!
我有自己的江山要守護!
我不能為了你的片面之詞,而去和滿朝文武為敵!
你在干什么?
時空隧道口,
以死相逼!
你用你的生命向我證明他們是為國捐軀!
你為了他們,完全不顧及我對你的深情厚誼!
你的縱身而去,留給我無限思念!
可知道,我每時每刻都在盼望著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