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冰刀把暈菜的梅成衣叫醒了。
一陣夜風吹來,牙齒開始顫顫。
咯吱,咯吱,咯咯吱······
如此輕微的聲音,依然沒有逃脫被景泰藍色捕捉到的命運。
那個殺手就在山崖上。
景泰藍色更加不敢妄動了。
已經變成血人的白星宇,聽到了梅成衣這很有特色的通風報信的動靜。也知道抓不住那個幕后黑手的現形了。
索性帶著她飛離聚寶閣。
*
白星宇離開半個時辰之后,景泰藍色才顫顫巍巍的走出聚寶閣。
~
天終于亮了。
早晨的太陽像個紅紅的大蛋糕,在漫天朝霞里徐徐升起。
梅成衣看著清晨第一縷曙光照進來的時刻,眉宇舒展開來。沖著日光舉起手里洗了一夜的白衣:
媽呀,還是紅色的。
這可怎么辦呢?
看著小溪里淡紅色的溪水,梅成衣悻悻地把白星宇的衣袍奮力扔向假山上。端起一個木盆慌慌張的跑向店內。
店里,天雅琳正在認真的擦地:她也不知道地上的血滯是不是她帶進來的。
情敵相見,沒有分外眼紅。
兩人只是機械的打個招呼,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
梅成衣回到院子里,撿回白星宇的衣袍再次丟到水盆里,憋屈的指著紅艷艷的衣袍:“我在家都沒有這么賣力的洗過衣服······”
“我還以為你給扔了呢。”
身后傳來白星宇懶洋洋的聲音,粉色襯衫,粉色長褲,外罩淺粉色春夏風衣,“大姐啊,血染的衣物是洗不干凈的。”
“你不早說。”
梅成衣委屈極了:為了這一身白紗我可是一夜未眠。
隨手把那紅色的紗衣丟開了,這還不解氣,抬起腳踹了一下,凌空飛起的紅色輕紗猶如朝霞絢麗,隨著晨風飄出法陣,飄向天空,淹沒在朝霞里······
“不要把昨天的情緒,帶到今天的生活里。”
白星宇走到水池邊開始洗漱,邊洗漱邊勸慰梅成衣,“生活就是生活,只要活著就要面對。如果你沒有能力改變生活,就學著適應你現在生活的環境。”
“我再也不喝果汁了。”
梅成衣皺起了眉頭,想起昨夜的狼狽,依舊是五臟翻滾,“我受不了那個顏色。”
白星宇緩緩轉過臉,慢慢的用絲絹擦拭著臉上的水珠,眼神不善的盯著梅成衣,冷冷的訓斥:“你不說話的時候真的很美,一說話怎么就這么討厭呢?夜那么黑,你不說,我都忘了昨天的那雨的顏色是什么樣的。”
梅成衣這才想起來她是一個大小姐。因為被自己連累······,尷尬的笑了笑,“我去看看老五叔把早餐送來沒?”
“城主,這位就是覃青曉的轉世?”
炮竹房里的其中一個少年端著早點邊吃,邊悠哉樂哉的笑看著梅成衣的背影,“傳說真的害死人啊。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天壤之別應該有了吧。”
“吃飯還堵不上你的嘴。”
白星宇嗖的把絲絹丟向他,少年接住絲絹笑了笑,“嘴巴嚴實點。明是非不好糊弄。只要拖過這一段時日,天皇老子的嘴也讓我給堵上了!”
“我們總呆給自己整個名字吧,不能總是讓他們叫我們哎哎哎,你你你吧。”
少年討好的說著,很怕白星宇一口否決掉。
白星宇勾唇露出一個危險的微笑,溫柔的輕聲提醒:“隨你,但是,若是將來被人家查出蛛絲馬跡的時候,別指著我給你們擦屁股。”
“我們還是叫無名氏合適。”
少年妥協了。端著飯碗回到他們的爆竹房里去了。
*
一早打開雷氏生命預測堂的門,雷曉佳簡直不想不信自己的眼睛:陽光普照,濕漉漉地面只留下雨水的痕跡。
不能吧?
我出現幻覺了?
不是···,轉而回到店里,低頭仔細看著門坎內的泥土,蹲下來聞一聞:濃重的血腥氣撲鼻而來。
不是幻覺。
夜里這里確實經歷了一場戰亂!
雷曉佳立刻沖出了店門,順著大街向著紅袖坊跑去。
沿街兩旁的帳篷里,小妖們正在井然有序的領著蛇靈衛派發給他們的食物。
看這數量,明顯的少了很多。
紅袖坊外遺留著許多紅燭的抦,被清早打掃的差役清理著。
白星宇正在默默的吃著早餐:兩個花卷,一碟小菜,一碗白米清粥。
天雅琳坐在離門口最近的桌子邊;
梅成衣坐在離門口最遠的角落里。
店里的三個饞嘴貓,早餐的飲食譜里都沒有那補養靈力,養護血脈的圣果汁。
“老大,有沒有準備我的早飯。”
雷曉佳快步走到白星宇面前,看了一眼裝著圣果汁的超大號的搪瓷缸,三人的眼神不約而同的嫌棄的盯著她,“我早上出來的急。沒吃早飯呢。”
順手拿起白星宇面前的一個花卷就往嘴里塞,“有開水嗎?沒有我去燒水去。”
白星宇沉默不語,自顧自的吃著早飯。
梅成衣站起來沖著雷曉佳訕笑著,頗有些語無倫次,“配菜間有,天雅琳燒的刷地用的···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昨天的地太臟了。燒熱水刷的。”
雷曉佳從她的言辭里確認了自己沒有出現幻覺:九曲里真的發生了一場慘烈的戰斗。咽下嘴里的花卷,怯懦的看向白星宇,討好著說:“老板,他們真的打起來了?為什么?”
“不知道。”
白星宇把那粥碗推了過來,“我留在這里看店了。”
雷曉佳有些失望,“在這里生存,永遠不要生那個好奇之心。銀九玄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弱。”
“我就是好奇,老板,你怎么就那么穩呢。”
雷曉佳端起粥碗,將聲音壓到最低,“明明你可以一招將他···卻要和他這么周旋。”
“我不喜歡這里。”
白星宇效仿雷曉佳的樣子,悄悄的說,“我不想做這里的城主。把他打廢了,誰來鎮壓這蠢蠢欲動的各方勢力?”
“有道理。”
雷曉佳聳聳肩,“這個破地方的城主還真不好做。神魔混居,人妖共存。唉,守哪里的規矩都會被另一方打壓。所以,這里沒有規矩。”
反手指指坐在角落的梅成衣,“她怎么辦?不會是真的留下來做銀九玄的夫人吧。”
“銀九玄同樣也是野心勃勃,怎么可能真的娶她?”
白星宇微微搖頭,“別把那個大妖怪想成情種,他即便是想要成親也是一個妖族中人,再不濟也是個頗有來頭的散仙。若是真有心也是會到人間續那份情緣。而不是在這里。”
“你們倆說話能不能大點聲,這還有人想聽八卦呢。”
梅成衣端著早飯坐到了離吧臺最近的位置,哀怨的眼神盯著二人,“說,是不是在背后嚼舌根呢?”
白星宇眨眨眼睛,即刻萌萌的看著她,一臉無辜地反問:“我又不學算命聽什么八卦。有飯不嚼,為什么要嚼舌根?”
???
雷曉佳狐疑的盯著眼眸干凈的白星宇:這位真是演什么像什么。唉,但看這雙眼眸誰會相信你是個宇宙獵人。
“你故意的。”
梅成衣撅起了嘴,“外面明明發生了······”
一抹耀眼的紅色突兀的出現在門口,雷曉佳手疾眼快,一個旋身捂住了梅成衣的嘴,迫使她把沒有說出來的咽回去。
“白老板,我查一個人。”
夢魔浩玄身著耀眼的紅袍,柔和的五官把憂郁的眸襯托的更加憂郁,這副樣子像是被誰欺負了一樣。說話間已經飄到白星宇面前,一個紅艷艷的錢袋嘩嘩的往吧臺上倒著功德錢,慢慢的堆在吧臺上。
“這些錢夠不夠?”
浩玄抖抖空了的錢袋子,憂郁的眸盯著眼眸清純的白星宇,四只眼睛在同一個鏡框里,立刻有了鮮明的對比。
梅成衣與雷曉佳相互看看,雷曉佳松開梅成衣,梅成衣擦了擦自己的嘴。二人緊張的盯著白星宇,不停地眨眼睛。
“這些錢不夠。”
白星宇一揮手,那些堆砌在吧臺的功德錢像似長了翅膀似的,排著隊的向著浩玄的錢袋子飛去。自以為強大的夢魔竟然絲毫不能阻止。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錢被退回來。
“那人就在九曲城,如是夢魔有心追獵,本座不相信他會藏得住。”
白星宇睨著眼睛瞅著浩玄,語氣平靜,仍舊帶著一股子不容侵犯的威嚴,“夢魔浩玄,擁有筑夢奇術,你可是揚言:在夢境里,天皇老子都不是你的對手。怎么,找人這種事還用別人費心嗎?”
曾經不可一世的夢魔,聞言垂下高傲的頭顱,接著他做出一個令在場的人驚掉下巴的決定:
浩玄將手里的錢袋捧在手里,高舉過頭頂,噗通一聲跪在吧臺前,“罪臣浩玄祈求宇宙獵人把這些功德錢轉向輪回司,請求轉輪法王賜給雀仙柳芊芊一個轉世的機會。”
白星宇被浩玄這一動作嚇的蹦出了吧臺,靠在一旁的水晶雕飾前無措的盯著梅成衣和雷曉佳。
???
雷曉佳的腦袋東張西望,始終不知道該怎么幫這個忙。看了一圈之后,愛莫能助的搖搖頭。
“我說夢魔,輪回轉世這種買賣的活計,不是該找十方世界辦事處嗎?”
梅成衣的眼睛盯著默默吃飯的天雅琳身上,“她就是九陽棧的執事大人,你把錢給她不就行了。”
雷曉佳默默的給她樹根拇指,瞇著眼睛笑得一臉奸詐。
“你的事隸屬恩怨情仇的范疇,分別有東西南北四方天主的權轄下管制。”
白星宇立刻順水推舟,“找九陽棧就對了,趕緊的,去晚了又要排隊到明年。輪回司可忙了。”
沒等天雅琳反應過來怎么回事呢,她就給排好了:
“說來也巧啊,你的運氣真是太好了。呶,那位就是九陽棧的執事,跟著她去輪回司報備——省時,省力,快捷方便。”
???
天雅琳:我要是拒絕就是不近人情了。外加蓄意刁難。
“······”
梅成衣:老大安排的真夠詳細的。體貼入微,指點到位,就是不知道王伯伯喜不喜歡。
???
浩玄抬頭看向趴在水晶雕飾旁的白星宇,怯懦,羸弱,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邪神癡夢,我該信你,還是該信她?
“我告訴你:就是玉皇大帝臨凡,西天佛主轉世,都不可以避開九陽棧那個小地方的運作。”
白星宇看到了夢魔眼中的遲疑,心里不面對王千凡的宣傳力度給了一個大大鄙視:你老人家是省時,省力,又省心了,不知道這么做會給別人造成多少困擾?
哎吆,小爺我躲麻煩也不能在這里待下去了。再待下去,我這里就變成了百事通了。
一向果斷的夢魔猶豫了。
天雅琳瞥了一眼情敵,想到了一個早點讓她離開的法子:
九曲城有妖愿意自愿進入輪回司。
千帆山主啟動輪回盤時,一定可以開啟那條通往人間的時空隧道。
到那時,她不想走都不成。
思及高興之處,天雅琳嘴角翹起,拿出絲帕擦了擦嘴,慢慢站起來,目不斜視,將絲帕塞進袖子里,挺直了脊梁,輕咳一聲,“跟我走吧。這些事情,她們確實無權過問。”
天雅琳自顧自的走出紅袖坊,步履輕快的順著大街在人群中閑逛。
紅袖坊里,梅成衣與雷曉佳相視一望,立刻擔起了迎賓的差事。恭恭敬敬的站到店面里,笑吟吟搭出個請式:
“恭請夢魔浩玄前往十方辦事處。”
都到了這份上了,再待下去也沒有意思了。
浩玄沖白星宇點頭致謝,化作紅霧飄出紅袖坊。身后響起二位迎賓的聲音:“歡迎下次光臨。”
“咳。”
白星宇翻個白眼,重重的咳嗽一聲,兩位迎賓急忙改口:
“十方世界辦事處。”無縫連接的恰到好處,好像她們原本就是要這樣說的。
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進來,將富麗堂皇紅袖坊妝點的更加輝煌。
兩位麗人,身披霞光,眼神怯懦,小心地陪著笑臉,一步一挪的來到吧臺外,齊聲彽唱:“對——不——起,老——大。我——們——錯——了,下——次——不——敢——了。”